羊峪先走一步,开了铁矿厂,弄得机声隆隆响,粉尘漫天飞。范老井去了,耳朵震聋了,嗓子呛哑了。听黑羊峪的人说,人在家里说话都听不见声儿,只能像哑巴一样比画。家家不敢开窗户,一开窗子就满屋子烟尘,家具、被子一层土。可你总不能老在家待着吧?一介山民,你要讨生活啊!种的玉米棒子上面凝结了一层,像混凝土,要砸一砸才能掉壳;种的菜上面也像蒙了一层混凝土,去集市卖,没人要,只能洗洗自己个家里吃。十几个工人得了矽肺,在家里等死;五六个村民得了肺癌,还没咋等就死了。费大贵没看到这些,他只看到了铁矿财务室用蛇皮袋子装的鼓鼓囊囊的钱。费大贵在村民代表会上说:“他们用蛇皮袋子装,咱们用麻袋装!俺就不信,整不过他们黑羊峪。矿若是建成了,到时候每家分半麻袋,花去呗!”会场喜笑颜开,村民代表都拍巴掌。只有范老井一个人吧唧烟袋。刚要举手表决的时候,爷爷在鞋底儿磕磕烟袋锅儿站了起来,他说:“大伙别忙着举手。依俺看,这半麻袋钱到了到不了咱们手先甭说,就算到了咱的手,依俺看也没那个命花呀!你们去黑羊峪看看吧!好好的青山绿水都糟蹋了!老百姓还能顺顺畅畅地吸口气不?人都死了要钱还有个毛用啊?”范老井的一席话,把会场搅了,人们散了。费大贵把鼻子都气歪了。爷爷拍拍费大贵的肩膀说:“支书,记住喽,没了绿水青山就啥都没了。”
范老井对余来锁说:“你要脱了白羊峪这层穷皮,就甭想着糟蹋这山这水的。”余来锁连连点头。又和范老井谋划了种植业的事儿,连夜起草了工作计划。
第二天,余来锁去镇上,干啥?找费大贵。人家是支书啊,有啥想法得跟人家汇报汇报。范少山就伴跟了去,拎了两瓶酒,顺便给费大贵拜个年。论辈分,范少山得叫费大贵表叔。费大贵住在镇上开发的别墅区,门口不大,却放俩狮子,石头的,搞得跟衙门似的。费大贵在家里也不闲着,每天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看报纸,跟在机关上班差不多。别看人家在闹市,对白羊峪的大大小小事情了如指掌。一见余来锁和范少山就说:“老喽,老胳膊老腿上不了山了。这场大雪让乡亲们受难了,俺虽然身在城镇,但俺的心和白羊峪人民同在……”听语气不是村官儿,是大官儿。说着说着,费大贵哽咽了,说不下去了,费大贵的眼里闪着泪光。范少山立马肃然起敬:费大贵是认真的,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费大贵连夸几句范少山:“后生可畏!能在京城创业,是白羊峪的光荣!”余来锁向费大贵汇报了今年的工作计划,等费大贵点头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