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指挥终于站起来,眼一眯,嘴角一噙,盯着姚欢道:“拿你的牌坊出来压人?你那贞节牌坊若真的管用,我们怎么会接到军令?小娘子,爷好歹是个指挥使,你以为爷想大冷天地带兄弟们出来干活儿?没办法呐,上头就看中你这片风水宝地了,征纳来操练步骑军阵,明年在金明池边演武给官家和百官看。你说,这是不是连县令都不敢怠慢的大事?”
他扭过头,指着虾田边给流民们盖的庐舍,又道:“本使方才去检视了一圈,他们说那排屋子,也是娘子出钱盖的?嗬,娘子好阔气,给一帮河北来的乡巴佬,居然盖的瓦房。正好,今晚,本使的兄弟们,就歇息在此了。”
他言罢,下令手下几个牙兵,吆喝野地里的禁军兵卒们,收了铁锹家伙事儿,十人一队,去占流民们的屋子。
姚欢骇然,急走几步,撵上陆指挥,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锭子。
那是午间她急慌慌随着王犁刀离开饭食店时,楼上练琴的李师师瞧着不对,赶下来问过情形后,塞给她的,道是昨日去端王府给歌姬们排新曲子后,端王赵佶所赏。
金锭子个头小不起眼,却起码值十贯铜钱,最适合打点军头。
不想陆指挥背起手,只呲牙冷笑:“说了我们不是山贼土匪,要你的钱作甚。待爷们休整得好,才有力气平田。”
姚欢几乎是求他:“指挥大官人,眼下挨着腊月,流民们露宿在野地里,要冻死人的。”
姓陆的一指郑县丞:“他不是本县的父母官么,瞧他着急的样儿,想来爱民如子,你找他去。”
姚欢手足无措地捏着金锭子,回头看郑修。
郑修也觉得窝火极了。
但他毕竟是个为官十几年的老江湖,熟悉狐假虎威者的套路,于一旁观察时,看出了些门道。
他上前来,望着陆指挥大摇大摆走远的背影,对姚欢道:“姚娘子近来,可是在京中得罪过殿前司的长官?”
姚欢摇头。
郑修道:“今日这军头,气势汹汹,却不愿和知县照面,而要我派人将你寻来,说明并非是我们县里得罪了人。”
姚欢明白。
想来,知县必也怀疑是她姚欢招惹了殿前司的大人物,所以明哲保身,不愿出面转圜,也不给郑修带县乡的团练兵来。
她看了看天色,又道:“先请县丞安置这些被占了屋子的流民吧,附近可有祠堂?”
郑修道:“有个道观,我与犁刀带大伙儿去那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