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掌握董国生的踪迹,现在她是真的想看看这块古老的大地究竟在遭受着侵略者怎样的折磨。
前几天报纸上轰轰烈烈,绘声绘色的报道了高远从破产到身亡的全过程。情节可谓曲折,真假无处得知。
综合各路报纸,大致是这样的:法租界突然中断合作,高远失去了最大金主,手头囤积的上万吨货物难以转手,又逢各地货源商逼债。山穷水尽时,一家外国公司却出高价全盘接收货物,合同刚签好的隔天,储存货品的千余亩仓库就被人泼了汽油,烧的干干净净。那外国公司不依,按合同要求索赔成交金额总价三倍的违约金。高远资金周转困难,外国公司就顺势强占了高远名下的一应公司货行。
最值得琢磨的是高远的死法,竟然是身穿和服,拿东洋武士刀切腹自尽。
真是耐人寻味,又一目了然。
平嫣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依稀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下下痒意。睁开眼就看到沈钰痕弓着身子,正一点点抽她握着的那张报纸。
沈钰痕掸了掸报纸,皱眉望着浓墨重彩的一篇刊文,道:“华中军有了钱,果然是硬气了不少,看来这一仗又有的耗了。”
平嫣直起腰,望着沈钰痕。头顶流灯晃晃,他的五官沐浴在一片毫无杂色的柔和里,就像一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可他的秘密却一点也不白净。她还记得五天前的午夜,他跌跌撞撞的跑来,身上鲜血淋漓,衣服上还有火焰吞噬过的痕迹,笑着说要借一个浴室洗澡。
其实他身上只有几处可以忽略不计的刀伤淤青,那些血都不是他的。
他洗完澡后不久,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就能看到西南方的天际线漫出一道淡淡的橘红,那抹橘红越攀越高,像放电影似的,逐渐席卷了半个天幕,张牙舞爪的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悬着,诡异的很,也壮观的很。
风递来热浪,似乎有火的焦味。
那真是火的味道,隔日报纸上的头版头幅就是高氏仓库失火,十年基业毁于一旦。
再后来就是被捕学生释放,北平重新协定抵押合同的消息。
沈钰痕挨着桌沿坐了,西装尾袖上几颗滚圆的白金扣子在灯光下一璀一灿,像是流星划过的尾巴。“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平嫣颔首,眼角余光外是他随意吊着的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我说你?”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
“实不相瞒,二少爷,我对你去哪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