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一句虚词冗言,甚至一边写着一边码着纸页计算着字数。写完时,正好七千字,我松了一口气,且不说内容和表现力,字数首先合乎老吕的要求了。这就是《信任》。
稿子写成心里又有点不踏实,主要是内容。这篇小说写一位挨整受冤的农村基层干部,以博大的胸襟和真诚的态度对待过去整他的“冤家仇人”,矛盾甚至很尖锐。写成后我又有点踌躇,当时正是伤痕文学如苦水怒潮般汹涌,控诉祸国殃民的“***”,社会生活中亦是平反冤假错案刚刚激起社会各阶层强烈反应的普遍性情绪,围绕着“四清”运动的矛盾,农村社会的新的矛盾和社会心理也很尖锐和复杂。这篇小说以这样的人物出现,会不会引起误解?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带着稿子去找老朋友张月赓,让他给看看,以较为客观的眼光给我把握一下。
张月赓还住在《西安晚报》社的两层简易居室里,一大间屋子没有隔间,既是卧室也是书房又兼着会客用。部队作家丁树荣已先在座,见面自然都很高兴。我说了事由,便拿出刚刚写完的稿子,二人连续着读了,对我申明的担心以为是多余。丁树荣很热情,说他和老吕很熟悉,正好还要去找老吕,可以替我捎带上稿子。我就把稿子交给丁树荣,夹没夹一纸给老吕的短笺已经忘记了。我第二天就下乡参加夏收劳动去了。
从把稿件交给丁树荣那天起,恰好一周时间,《信任》便在《陕西日报》的文艺版面上刊出了,时间是1979年6月3日。这是我自有投稿生涯以来发表得最快的一篇作品。我听到了我周围的熟识的行政干部的议论,尚不敢完全轻信,以为可能有更多的鼓励的因素。又过了大约不足半月,我刚刚从乡下参加夏收劳动归来,又接到吕震岳一封信,意思说作品发表后引起普遍反响,已收到不少读者来信,让我到报社去看看那些读者来信的评说。
我心里便有点按捺不住,骑上自行车绕大雁塔那条路奔东大街的陕报去了。似乎是一种潜意识,我尤其看重读者的反应,想听听文学圈以外的各个阶层各种职业的读者的评说,直到今天依然是这种心理。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和吕震岳见面,老吕对我似乎已经是老早的熟人一样随意了。记得我见他第一面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他说话的高嗓子大调门。这回在他的编辑桌旁,不仅依然着这种说话,笑声同样是高腔大声,用畅快用爽朗这些词来形容似乎总不到位。他的情绪很兴奋,完全是一种编发了一篇引起普遍反响的稿子的由衷的快慰。他一边给我述说着丁树荣怎样捎稿给他,他读后的感觉和抓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