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子以促使其尽快见报,一边用右手频频做着手势。我是深深地被感染被感动了的。一个职业编辑,一位长我起码十岁的老兄,毫不掩饰他的兴奋之情,像年轻人一样手舞足蹈着高声叙说着哈哈大笑着,给我一种赤诚热心而不无天真的强烈印象。他随之把一摞读者来信取出来交给我,感慨地说,看看,刚发表十来天,来了多少信说这个作品。
我一封一封读着那些从全省各地发往报社的信,禁不住眼热欲泪。不完全因为他们对我的一篇小说说了怎样的好话,更多的是我太需要他们对我的“信任”了。因为那篇写反“走资派”的小说造成的不良影响,我企图以新的创作来挽回,挽回那些可能弃我而去的读者,重新建立我和读者的真诚的信赖。那一封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向我证明了最基本的这一点,正是我最心虚着乞望充实的一点。然而其中有一封信,以不屑的口气评说《信任》,更以不屑的口气讥讽着我,说我在“*****”期间写过适应时风的小说,现在又倒过来写什么《信任》,等等。我以为他说的是基本客观的事实,他肯定读过我过去写的几篇以阶级斗争为主调的短篇小说。不屑的讥讽的口吻不是批评的关键,亦可促使我更进一步做人生和文学的反省。这些信后来由老吕选发了三篇,在《作者·读者·编者》专栏里,我也看到了。有趣的是,十五六年后,我躲在渭南一家招待所里写几篇应急的短文,有天晚上宾馆(招待所)经理来和我聊天,说那三篇被选发的读者来信中,有一篇是他写的。他写那篇读后感式的信的时候,正在渭南地区所辖属的一个县的水利局工作,接近基层农村,强烈地感觉到,因为几十年阶级斗争扩大化给许多无辜的群众和优秀的基层干部造成的伤害,在实施平反冤假错案的过程中,又出现了新的矛盾和对立,甚至出现简单的个人之间的报复行为。他对这篇小说里的主人公对待同类矛盾的襟怀十分感动,以为是化解阶级斗争造成的人为矛盾的有远见的途径,忍不住便写了那封信。其实,他平素只是喜欢读书看报,并不搞写作,后来几经工作调动,现在已是这家宾馆的经理了……听来真是令人感慨系之。
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的是,由丁树荣把稿子捎给老吕之后,我就到西安北郊的一个生产队参加夏收劳动去了。按当时干部下乡的习惯,自行车后架上捆绑着被褥卷儿,车头上的网袋里装着洗漱用具。大约十天或半月的下乡期满回到郊区文化馆里,《信任》已经发表多日,我在紧如救火的夏收劳动中尚不得知。回到馆里之后才看到发表《信任》的版面,“信任”两字是某个书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