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将脸遮住,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平静回道:“并非我夫人,我只是渡口那一个普通鱼贩,这位不知是谁家的夫人,来我摊上买鱼忽然昏倒,我不敢叫人在我面前出事,这便将这位夫人送了来。”
老大夫疑虑地打量了一番孤舟,心道也是,这昏迷的年轻妇人与眼前这个男子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一个档次,是他方才见这男子焦急担忧得不似寻常,这才有了如此错觉,想来约莫是这鱼贩怕这位怀孕的夫人出了什么事被她家里找麻烦吧。
孤舟从袖中掏出身上仅有的银两放在林初躺着的榻边:“我一个鱼贩,做着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身上没多少钱,可既然是我送了人来,这些银两便垫付了夫人此番的费用,劳大夫好生照顾这位夫人,她既没有大碍,想必很快便会醒来,待她醒来自有归处。我摊子还在那,不便久离,先行告辞了。”行至门口,孤舟回首,斗笠遮掩下的目光不舍地望向床榻上沉睡的美妇人,却状似意为同老大夫交代,“对了大夫,我一介草民身份低微,从来谨慎过活,很怕招惹上麻烦,若有这位夫人的家里人问起,还望大夫行个方便,莫要过多提起我来。”
最后一眼,不能再留了。孤舟沉沉一叹,黯然离去。
从此天涯无期,余生各自珍重。
阿初啊,你还是不够果决,何必将这孩子起名作洵。
微之二字呢,这又是为何意?他父为安国公嫡子,母为定国公嫡女,贵不可言,你却唤他字作微之,是怕如此贵子太过娇矜,木秀风摧,想要掩而微之,蔽其于众吗?
你曾经那样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女将,如今人至中年,竟也生了诸多战兢惕厉的心思,真是万般皆听命,半点不由人。
长安真不是个好地方。
齐璟进门时带了一小阵风,烛光欢快地跳跃了一下,孤舟闻声睁眼,还留有几分未从回忆抽离的惘色。
是了,方才孙伯来收拾碗筷时,他叫其唤了这少年来。
孤舟抬眸看向眼前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额头上挤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眸光好似比烛火更明亮,始终带着一种迫人的锐利。
“坐。”他垂下目光,沙哑着声音开口。
齐璟见了礼,在他对面坐下,抬手便要拿棋。
“不必了,今日不下棋。”孤舟声音里带了点困倦。
齐璟闻言收回手:“多有叨扰。”
孤舟家里一直休息得很早,这个时辰若不是他们二人来打扰,应该已经是他休息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