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一群救援人员快速搭好支架,西边的冲天火光熄灭大半,弥天的青黑浓烟源源不断,几人迎着攀爬上去。
“我的天,什么情况,叫你们守着守着!怎么又让她进去了!你们这群王八蛋拦不住一个女人是不是!”男人暴怒训斥的声音再次响起,天知道他回头一看那疯女人又溜进去了,差点没当场被气死。
这女人还要不要命了!意识不到危险吗?真以为自己是观音菩萨转世不成,谁都轮得到她来救!急成这样等这一分钟也等不了!当他们这群大老爷们是死人吗!
这话仿佛揪住每一个人的心脏上吼出,却没人敢搭一句话,反驳半句,都默契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只希望大火尽快灭了。
一场大火一波三折。
而江林松了没多久的气又猛地提起来,他看了眼克制不住晃了晃身影,半坐倒下的邵祁。
“别进来,别进来。”邵祁嘴巴开开合合,重复这几个字。
江林心里惊慌,转念一想就猜到他在说谁,动了动脑子,昏昏沉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一些,咽了咽干涸枯痛的喉咙,无力摸索着地毯想过去看看情况。
可是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模模糊糊,眼底已经涩痛到挤不出眼泪。
不想哭的时候眼泪如流水,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
门轰然撞开。
章雪一阵风似的飞一般走前,看也没看两人茫然的神情,错过他们绕到窗前,伸手一探。
玻璃栓已经变了形打不开,邵祁跟江林也没想着凿开,反而能阻绝楼下大火与滚滚烟雾的蔓延。
电光火石间,她目的直接,没皱半下眉,硬生生一拳把厚重的玻璃窗给拍穿,直接凿出个大窟窿,连续好几掌,直到能爬出一个成人为止。
玻璃上倒映出她血肉模糊的手掌,她没有表情,仿佛屏蔽了自己的痛觉。
扭过头单手提起虚弱到要昏过去的江林,直接把人丢到正攀爬上来救援人员的手里。
正提起稍微残留点意识的邵祁的时候,他猛地一把紧攥住千媱的手腕,她停止动作,看着他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挪动嘴唇:“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要现在说。
千媱斜搀住他的手臂,将耳朵凑过去听。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她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
细长清浅的眼睫无力耷拉着,眉梢勾勒淡淡阴影,拉出一道绝伦的弧度。
乖巧至极的模样,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她忽然怔住,心里划过一道奇异的感觉。
手下意识拂开他的额前碎发,露出英气凌厉的眉目,白洁的肌肤。
千媱珍而重之,几乎怜惜而柔情,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小苏致,不知道你在这,但愿你不要怪我来晚。”
呢喃一句,便将邵祁递到下面的人手里,她两只手掌心早被烫掉一层皮,红白的血肉飞横,染上煤炭的黑,触目惊心,那人抖了抖身子,不忍心的转来目光,下一刻就要探身将她拦腰抱住。
她穿过玻璃,附身阻止道:“没关系,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
骤然间,千媱猛地睁大双瞳,在没有人能看到的虚无之境,无波的时空形变异样扭曲。
急剧不到万分之一秒,感受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她瞳孔随之涣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巨大神力毫无征兆将她元体攫取,抽离体内。
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下,千媱的躯体像一只失了所有重力的风筝,直直从七八米高的楼层坠落。
随之四处尖叫声响彻回荡。
**
急救室的灯不知过了多久才熄灭。
邵祁脑袋昏昏沉沉,死拧的眉头形成一道沟壑痕迹,四面八方的白炽灯一晃一晃,刺眼生涩。
门口凌乱密集的脚步声走来走去,让人烦躁不堪,脑袋犹如千斤力压住,他抽了抽指尖,手背上似乎正扎着针。
“李主任,火灾现场又救回来一个,情况不太好,身上多处骨折,已经停止呼吸……”焦急的女声由远及近,还夹杂喘气声。
“心跳怎么样,跳楼逃生?”
“不是,不是跳楼逃生,是被救出来的时候突然心脏衰竭,从三楼架子上摔下来。”
“脑部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有没有……”男女脚步急促,声音渐行渐远。
邵祁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打上寒霜,硬撑着起身,心脏一突一突剧烈跳动,烧灼地胸腔疼痛难忍,拔下手背针头,直起腰往门口走。
手术室在另一边尽头。
医院的走廊总是格外长。
听说医院是一个能体验人生百态的地方,这话果真不错,走一步就像走一个世纪漫长。
“你怎么起来了,是要上厕所吗?我带你去吧,哎,手怎么出血了,别动,我给你止住。”推车而过的护士对他印象深刻,见他几乎走不稳路连上前搀扶。
邵祁站住不动。
任由护士忙手忙脚。
目光所到之处,距离几步远,手术室的灯暗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奋力扯回自己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隔着玻璃,他看在躺在病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胸腔微微起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医生,她怎么样了?还有多久能醒?”
主治医师还来不及扯下口罩就被他拦住,本疲惫不堪无心应对,看到他的表情后,竟是都忍不住一怔。
他的目光很深,很沉,却能轻易捕捉到里面的迫切,只对视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黑沉沉的湖里鸷伏的鹰隼,含着一丝希冀,一丝祈求。
让人很心疼的眼神。
“对不起,病人心脏突发衰竭,脑颅内大出血,全身多处重创,我们尽力了。”医生尽量解释全面,怕他失控闹起来。
邵祁脑袋嗡嗡作响,心脏莫名抽痛起来,浑身似乎抽干了力气,眼底红血丝不知何时爬满两只双眼。
有一只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你的情况还不稳定,先回病房吧,医院已经通知了死者的家属……”穿着白衣的男人嘴巴开开合合,邵祁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他好像开了口,在颠来倒去嘶吼:“她没死,她没死!你看,她还有呼吸!你再救救她!你再救救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医生睖睁的眼珠上倒映他的面孔。
让人觉得很恐怖。
“她已经没有生命特征,那是有创呼吸机注入体内的气体,她已经死了,节哀顺变。”
说完,正要离开急诊室的医生顿住,双脚像生长在地上,挪不动一丝一毫。
“死了,死了。”
他看到上一秒还狰狞嘶吼,失控发疯的少年,倏然停止了一遍又一遍的质问。
透明的液体夺眶而出,滴落在地板上。
无尽的绝望在无声蔓延,比任何时候都迅猛。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无助而悲怮抱住头,浑身剧烈颤抖,喉咙深处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低低的,绝望的,痛不欲生的,脖子上的暴露的青筋一路蔓延到太阳穴。
医生顿了顿,最终关上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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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能量作者,男女主三观很正,最重要是经得起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