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上层圈子爆出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大新闻,在一夜之间,人尽皆知,家大业大的豪门世家,像一直雄狮独霸山头的邵氏,终于彻底毁在了邵家长子邵辉手里,不仅如此,还惹上一桩官司。
一场没有让他再无翻身之地的命案。
而死者,正是与邵辉有血海深仇的小叔子邵宣的未婚妻。
真可谓风水轮流转,这小叔子身世让人诟病,但怎么也是邵家的血脉,得不到相等的对待也罢,还私下打压,不准人家在什么私立学校上学,或出席任何家族宴会。
可见这地位,十分低下。
谁又能料到,这小叔子是个有血性的,记了仇。
千不该万不该的还要数,这桩官司里还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场火灾,邵宣废了巨大心思,终于摸到点蛛丝马迹,有消息传出,那火灾不是意外,而是性质恶劣的纵火案。
这背后的主使者,正是邵氏的家母。
这也可谓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无一不让人啧啧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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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再见邵祁是在章雪的葬礼上。
不修边幅的模样,他的下颚上冒出邋遢的胡茬,黑色衬衣像是着急出门时随意穿上的,脸庞削瘦深陷,五官轮廓愈发立体深邃,气质黑暗阴郁。
孤僻站在一处,周身似降了冰雪寒川,孤冷空寂。
没有人认识他是谁,也没有人会上前找不痛快。
江林从没见过这一面的他,也无法想象他会有这一面。
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来的人很多,官盖云集,多半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有稳重内敛的商人,也有珠光宝气的妇人,黑压压一片,不吉利的颜色,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相谈甚欢。
江林越过人群,走近他身边。
“邵祁。”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连叫一声名字,江林都觉得艰难到难以开口。说什么都会伤害到他,说什么都不能感同身受,说什么都不能理解。
说什么都很无情。
后者浅淡的眼珠微微一动,好一会,目光转过来。
冷淡疏离,深不见底的眼神。里面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不会有绝望。
江林心脏似被猛地一揪,忽然难受得缓不过气。
“你…还好吗?”问了一句废话。
他早该明白的。
在医院那天,他就该懂了。
想到什么,江林将手里的捏了又捏的报纸递过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变化。
报纸上是一则讣告,上面配了一张照片,也是章雪生前最后的照片。
背景是哥特式风格别墅的三楼,从上而下的爬山虎将整面墙点燃,窗台处,破碎的玻璃像凿碎的冰窟窿,墨丝凌乱不堪的少女半搂住沉睡的隽秀少年,神情虔诚,安静,轻轻吻住他的额头。
在他们身后,是漫天盖地的冲天火光,暗霾的腾腾浓雾,以吞噬万物之势席卷。
漫天火海,烈焰燃烧。
让人惊心动魄,久久不能平静的画面,如同火焰炙热的情感扑面而来,不了解情况的人们,多半要以为是拍电影的剧照吧。
江林苦笑一声,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他身上,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自己的父亲,间接杀了喜欢的人。
未免太荒唐可恨了。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来临……
邵祁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盯着报纸,眼睑低垂,死一般的静寂,是掩盖住海底巨流翻滚爆发的平淡无波。
江林心里不知苦涩成什么样:“你瘦了很多,待会一起吃个饭吧。”
他知道邵祁会答应。
江林没经过大波大浪不代表不知世故,他很清楚明白,邵祁的内心世界是成熟而强大的,他不可能还像个毛头小孩一般,失去了挚爱就仿佛失去了人生,寻死觅活。
所以,他不担心邵祁因此放弃自己的人生,最多一蹶不振一段时间。他担心的是,邵祁这一辈子都放不下章雪。
一辈子放不下一个人,太容易失去自己的灵魂,太容易迷失自我。
在很多年以后。
江林预见了这件事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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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重天云霄之上,下垂飘渺云气万丈,在万山之巅,仙雾缭绕,茭白的清辉交织,一座孤立高耸的天宫,金碧辉煌,雕栏玉彻,隐现在天穹之际,滚云之上。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是白玉铺造的地面,九曲回廊,别有洞天。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身形妙曼多姿的少女一袭飘渺羽纱,快步而至,荡下一片清香,葱白玉手微微一抬,掀起鲛绡宝罗帐,目光触及无声无息躺着的玲珑身影,眼底的焦急不由松淡一些。
“千媱。”她倚坐床榻旁,轻轻唤了一声,见无反应,不由微微蹙眉。
分明与她通了风信,怎么一柱香都过去了,元神还未归来,她都要急死了。
正心思岑转间,没有注意到,如沉睡仙境的少女,眼睑积留的阴影淡了些,眼睫如羽翼轻颤,一恍神,茫然睁开,只剩下摄人心魄,绝艳无双的蓝灰色眸子。
此时她的神情异常平淡温和。
似乎猜到是谁把她从三千世界里唤回天宫,毕竟,她违背天命做这逆天改命的事,一旦被查知,哪里由得她周身毫发无伤从小世界回来,还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目光一转,果真见那夭桃浓李,艳色绝世的仙子盈盈望着她。
“你终于回来了。”她俯身将千媱扶起。
“三公主。”无论再见她多少面,说多少句话,千媱都会忍不住晃神。
实在是,她与她皇兄长的太过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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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两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