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还未走出小镇时,见过不少走街串巷,终生脚不落地的说书先生,如要是旁人说得客气些,就将先生二字搁到后头,可若是并不客气,多半则是直呼说书的。更是有那等家中近来横财不少的,虽距腰缠万贯相去甚远,但既然是近来发财大吉,理应与往日同苦楚的街坊邻里区分开来,若是本来心善者多半要允些便宜,不过这等人向来不多,大多都是要好生讲究一番排场仪态,请来两位说书人,只是请人的时节,往往避免不得在说书的前头加个臭字,浑然忘却无钱无势,连浣衣都不勤快时的落魄模样。
说书之人腹中文墨不见得低浅,但往往连不少还算叫得出名讳的说书先生,都是单凭三五孤篇成名,也不过是自老年间传将下来的,至于新书卷编撰,则并无几人有这等本事,一来二去,身在一方地界前来听书之人,便越发零星可怜,都未必能糊口,何谈茶酒钱,便只得四处转悠,挣那份新鲜银钱。云仲家住那方镇子里头,先后也有不少穷酸说书人到访,只可惜未必皆能赶巧,大多时节谁人家中也挤不出富余银钱请上这么一位说书人来,饮茶听书,又怎能是贫寒之人消受起的,除却吴霜早年间那间茶楼,镇上少有人能如此慷慨,除却赶上逢年过节遇得喜事,纵使是还算附属得人家,亦不会白白花这份银钱。
云仲只记得垂髫年纪时,镇中来了位先生,恰好镇中有位还算富足的人家打算乔迁,感念如此多年来同乡邻情谊,多承照拂,接连宴请两日,且是自递银钱送与还是茶楼掌柜的吴霜,教后者请个说书先生,正值年关将近,正好为同镇之人添些乐呵,正好就请来了位运气不差的说书人,一连几日说书,理直气壮讨到手不少银钱,逗留几日,才意犹未尽离去。
茶楼后巷里头有条死巷,常年无人前去,不过巷尾处有处缺漏,墙头丈许来高,仰头时能从缺漏处正好瞧见天上月,每逢无人玩耍时节,尚且年幼的云仲总要坐到巷尾处,看向正好嵌到孔洞正中的圆月勾月,时时变幻,便正巧有一日瞧见那位年过五旬的说书人,捧着酒壶同样蹲坐在地上,看旧墙当中安稳圆月,时哭时笑,狼狈莫名。
可纵使是那等犹如丧家之犬的说书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踏到茶楼台前的时节,说书时往往畅快自如,一扫颓靡落魄。
第五十口洞中的那位老汉,亦是如此,出剑时当真似能压塌山岭,颠覆山河,持剑前不过是个城中铁匠铺里忙碌大半生的老朽,持剑之后,却如巍巍高川,如何也难逾越半步。
若说是起初同独臂剑客斗剑时,后者轻飘飘就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