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布和紫花布,恰是蓝黄二色,小妇便与织工们商量,在毛坯布中错落埋入细杆充作假纬,假纬处不织棉纱。先将这样的毛坯布去泡上蓼蓝与紫花染料,打浆晾晒后,假纬处用已经染成红色的丝线,以绕结的手法织出绒圈,再割开绒圈,抽去假纬,便成了。”
刘时敏一面以手指肚轻轻触抚帕子上如云霞般的红色丝绒,一面眯着眼睛听郑海珠讲述。
他十六岁净身入宫,如交鱼入海,已在帝国的庞大内廷,游弋十多年,阅人无数。
从侍奉帝后嫔妃的宫女,到内织染局的女匠人,她们的双眸,就算不至于暗澹无光,也被怯惧卑微之色笼罩。
浑不似眼前这个女子,神情沉静端严,眼中却不时扑闪着热烈生动的火花。
短暂的瞬间,刘时敏想起紫禁城中那位尊贵的女子,也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眼神。
虽然,他的战友,早已打探清楚,郑姑娘与那位郑贵妃之间,一定没有什么瓜葛。
但这样的眼神,的确更令那些骨子里透着骄傲的人喜欢。比如圣上对郑贵妃,比如小马将军对这郑姑娘。
而潜藏江南的那位前辈,与自己说起此女时,那份欣赏之情,也十分鲜明。
“时敏,你给掌掌眼,那个女娃子是不是可造之材。”
前辈言犹在耳。
“啪”地一声,身边织工不当心将飞梭脱手,掉在了刘时敏脚边。
刘时敏回过神来,附下身,替那织工捡起梭子。
织工诚惶诚恐,吓得连连哈腰,结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刘时敏拍拍他的肩头,温和地笑笑,示意他放松些,继续坐回去织布。
偌大机房,不少有些阅历的织工,心里免不了滴咕,今日东家接待的这位大太监,看着很面善呐。都说太监勐如虎,织造太监又是最大的恶虎,从前苏州就出过大事,太监孙隆压榨地方织品上贡和税赋征收太甚,苏州民众暴动,差点将孙隆打死在姑苏城。
只希望这位刘公公,别是个笑面虎。
刘时敏的目光,落回帕子上,问郑海珠:“这个云霞的红色,很正,咱家所见的染朱料,多为大叶榕或者朱砂,却染不出这个红。你用什么染的?”
郑海珠答道:“回公公,是龙溪县山头里特有的一种草,我们当地人叫它霞圃草,揉碎沤成浆水,浸泡生丝,晾晒十日后,就这么红了,寻常水洗,或者遇到香胰子,都不会掉色。”
“哦?”刘时遇好奇道,“不用加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