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走,杜刺史也从不觉得自己没有带着守卒去拼命,有什么丢脸的,至少盐州城还归在大唐名下嘛。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厉害的大丈夫能见风使舵。这是杜刺史如今的人生信条。
李升拍了拍一手的土灰,接着向杜彦光问道:“杜公,盐州地在要冲,东可达夏州、鄜坊,西通灵州、原州,北望回纥,南接京师王畿之地,怎地不见修缮屯田?”
杜彦光讪讪地“嘿嘿”一声,本想随便糊弄几句过去,但瞧着李升一副刨根问底的口气和那精明的眼神,略略斟酌,还是拿出传道解惑的诚意,低声道:“司马赴京前,是在蜀地做的刺史吧?难怪对西北的情形不熟悉。从前,京西北,那都是朔方军的地盘,后来汾阳王郭公功成身退,朔方军分了好几支,西北各州,归在不同的节度使名下。盐州也是几易其主,但从未做过哪一镇的治所,若无朝廷下令,哪个节度使会出钱出人来筑盐州?”
他说完,像个老友般挤了挤眼睛,又露出更显自嘲的笑容,仿佛觉得,在这个远离天子和节度使权力枢纽的盐州城头,大发一通感慨,必定很符合眼前这位突遭贬斥的玉面郎君的悲怨心情。
杜刺史读书不多,乃是从一个朔方军军士,凭着军功累积,又靠着韩游環、杜希全等这些老朔方将领向朝廷举荐,才坐到了盐州刺史的位子上。
但他已经有些受够了这个职位。
盐州,和西边的灵州、西边的夏州,就像一条防线上的三座栅门。在这条线的北边,是广阔无垠的草原,在这条线的南边,则是沟深梁高的黄土台原。因而,吐蕃人从草原一次次来袭,虽然常打得盐州城里城外哭爹喊娘,但这些外族骑士,除了破坏和掠夺,从不真正占据这座城池。
因为,吐蕃人付不起给养。灵、盐、夏三州在唐廷手中时,每年的给养均自南边输送而至。而若是由吐蕃人占领,牲口极易在北方酷寒肆虐的冬季冻死,吐蕃又根本不具备自河陇地区绕到北边输送给养的能力。
如此,一来就打,打了就跑,无论吐蕃还是大唐,都不管这座盐州城是否千疮百孔。
这样倒霉的守备长官,当它作甚!
顶着一张被凄厉北风吹得满是褶子的老脸的杜刺史,屈尊和李升这样一个位在自己之下的贬官套近乎,实在是想到了前朝的故事。
杜刺史记得,大唐神龙至景龙年间,也有个著名的太子詹事崔湜,此人善哄女人,将韦后、上官婉儿、太平公主依附了个遍,却能数度东山再起。如此想来,眼前这位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