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悠在酒吧里的爵士乐,一首接着一首。几条紫色的光柱,在朦胧幽暗的空间里移动,在男男女女的脸上划过。
游梓晖又一次伸出手中的小支啤酒瓶,与方自归手里的啤酒瓶相碰,让两支酒瓶搭出一个“X”的造型,发出“当”的一声。
旁边一桌,有三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坐在高脚凳上聊天。游梓晖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其中那个抽烟的姑娘,发出一声真诚的感叹:“在上海开车,欧——这边的司机,真的是神出鬼没啊!”
这晚方自归和游梓晖一起泡吧,结果变成了游梓晖对上海之司机和上海之路的吐槽大会。
阿纳退休回国后,阿纳原来用的车和司机就由方自归使用了。为了让孤身一人来中国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台胞感觉到组织的温暖,方自归安排自己这辆车也同时接送游梓晖上下班。可是游梓晖在美国自己开车,自由散漫惯了,与方自归合用一辆车,觉得不爽,比如周末他就没车用了,想打个高尔夫球都很不方便。工厂的财务经理买了辆私家车后,游梓晖受到一点儿刺激,就买了辆小排量的日本车。谁知游梓晖自己开车后,心灵上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游梓晖发现,上海司机的行为模式很难预测。
孙子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上海的司机人人熟读这条兵法。他们喜欢强行并线,既可以从你的左边并进来,也可以从你的右边并进来,既可以直线并过来,也可以折线并过来,神出鬼没,出其不意,纵横捭阖,荡气回肠。在美国开惯车的游梓晖,怎么开得过熟稔《孙子兵法》的上海司机?温良恭俭让的游梓晖常常被强行插入,有时情绪崩溃,便狂按几下喇叭,或者在车里破口大骂,可是上海的司机听而不闻,我行我素,依然用各种不拘一格的方式刺激游梓晖的心灵。
对一些上海司机来说,转向灯是多余的,他们变道时与其他车辆沟通,用的是肢体语言。如果它往右靠,就代表他要往右转弯了,如果它向你车头方向靠过来,就代表他要插你了,请妥善保护好你的车。
在上海,车与车的距离,就好像外滩情人墙之中人与人的距离,是没有多少余量的。司机们开车喜欢挤成一堆,喜欢用在上海走路的方式开车,所以车头和前车屁股总是贴得很近。他们能把自行车道和人行道变成超车道,能把高速公路上的应急路肩变成行车道,能在高速公路上倒车,以回到错过的出口,能在夜幕降临后不开车灯,以节省蓄电池的电能,能在有转盘的路口顺时针逆向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