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俞秋顿了下,朝后看去。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他记得他好像忘记过好几年,模糊的,只能隐约记起陈国为好像还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劣质的发胶抹在头上,把头发往后抓了个难看得不行的发型。
长年累月的抽烟使得他手掌发黄,他对着汪今笑,脸上的褶皱堆叠在一起,蹲下身,想去拉还只有十岁的俞秋的手,“过来,叔叔看看。”
再次见到陈国为,记忆中的脸终于重叠。他和俞秋离得并不近,远远的,右手仅留下的两根手指夹着烟头,剃了个平头,隐约还能看见掺杂的白发。
他阴笑道:“小杂种,你还真能躲。”
天灰蒙蒙的要下雨,俞秋忽然转了身,朝着前面跑去。
跑得很快!他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了!
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心跳在加速着!
他为什么要跑啊?
他也不知道。
他重复着十七岁的俞秋会做的事,跑啊跑啊,在墙挨着墙的窄巷里跑着,墙壁上的白灰沾了他一身,偶尔还能看见暧昧的粉红色广告牌闪烁,听见人和人的吵架声杂着风传入耳中。
外面的路灯黑过灰色的天,俞秋在下一个路灯停下。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安静了下来,俞秋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身子喘气,呼出的白雾扑在镜片上,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
好久,他站起身。
一如许多年前的无数个夜晚,背着书包,沿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着,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深巷。
脚步声响起,又消失。响起,又消失。
快要到七点半的时候,他朝着公交车站跑去,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赶上最后一班车,如果不幸运的话,他从另一条小巷走近路,在下一个车站等绕了远路的公交停下。
今天是幸运的。
天气很冷,俞秋往投币箱里投了纸币,坐在他常坐的位置,等呼吸均匀了,他才从书包里拿出随身听,看着周围的景色飞速地向后。
渐渐的,困意袭上,俞秋闭了眼。
隐约间,公交好像停下了,有人上了车。
车又继续摇摇晃晃地开着,寒意顺着车窗的缝隙灌进公交车里。
俞秋好像听到了师傅说:“今年天气太冷了。”
有人搭话,“是有点。”
“哐当——”
车窗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