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
鸿永院,书房。
沈腾端坐在书案前,眉心深深拧起。
他黑发间搀着白丝,眼角皱纹也极为明显。
沈长风看着他,脑海中努力搜寻十年前初见他时的模样。
“长风,你昨夜去了哪里?”
沈腾沉声开口,“你母亲说你宿在花楼,我断然是不信的。”
沈长风并不打算隐瞒,如实道:“孩儿去了浔水帮。”
“胡闹!昨夜浔水帮大乱,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腾面色严肃,正要训斥一番,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沉默许久,轻声:“长风,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难道不好么?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时……”
“沈叔叔,”
少年平静打断,双手作揖,朝着他郑重一拜,“家仇一日不报,长风怎敢安稳?
“十年来,沈叔叔视长风如己出,这份情,长风牢记心底、没齿难忘。只是我无法走沈叔叔希望我走的那条路,君不仁,无以侍君,必亲手弑之!”
“你……”
“沈叔叔不必相劝,我唯一能走的那条路,也是不得不走的那条路,早在十年前便已注定。我知道我将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可我不惧。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带着仇恨活下去?”
少年脊背直挺,嗓音泠泠坚毅。
眼底灼然间,竟有俯瞰山川、力挡千军万马的凌盛气势!
沈腾不觉眼眸湿润。
像,
太像了!
这个少年人,像极了他那位至交好友,仿佛生下来便该站在万川之巅!
不可侵!
不可催!
偏是这种天盛之气,两人却又有所区别。
他的好友心怀天下,甘愿蒙冤舍己。
而这个少年,却是独一份的霸道狂狷!
他的路,无人可改,无人可阻,无人可挡!
被岁月侵蚀、碾磨平棱角的男人,长长叹息:
“如今我有稳定官职,有母亲兄弟,有家室儿女,千乘的死……我实在无能为力,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这样。”
他说着,含泪双目望向窗外。
庭院典雅,细雪纷纷。
分明是江南秀美的景色,他却无端想起边域北疆的漫天沙土,和那个身披铠甲、决然翻身骑上战马的男人。
梅枝摇曳,一如那个男人猎猎翻飞的鲜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