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前厅,老太太让她抬头的时候,分明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慈蔼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却又突然变了脸色,甚至还有些嫌弃她……
那种眼神,她见得多了。
以前在扬州,她虽贵为小姐,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却鲜少有对她恭敬的。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乖巧顺遂,不争不求,什么都听叔母的话,就能在府中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可,叔母竟如此容不下她,甚至狠心地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小小的女孩,面朝阳光,眼眶有些泛红。
她低落地垂下头,恰好瞥见自己被映在游廊间的暗色影子。
头上的两个花苞……
形状似乎有些不对劲?
骤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沈长风温醇如酒的嗓音懒洋洋响起:“妹妹久等了。走吧,还要去给大夫人请安。”
他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花苞头,姿态惬意得很。
谢锦词细眉一蹙,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小哥哥!你把我的头发怎么了?!”
沈长风低头,迎上小姑娘气鼓鼓的表情,又揉了下她的头发。
“第一次摸妹妹头发时,可摸了我一手油。我都已经不计前嫌了,妹妹这般凶作甚?”
他笑得桃花眼弯起,显然不打算解释发带的事情。
谢锦词瞪着他,白嫩小脸上神色严肃:
“我好歹是个女儿家,小哥哥让我仪容不整地出了门,是要被人耻笑的!而且我现在是小哥哥的婢女,被人瞧见这副模样,丢的也是小哥哥的脸!”
小姑娘仰着头,不施粉黛的眼角天生便是浅淡的粉色,宛如含苞待放的桃花。
又或许是哭过,微红的眼圈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她分外委屈,一想到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便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过往。
“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妹妹怎就要哭了?昨晚你弄脏的衣服还没洗呢,今日又想多加两件儿?”
青衣少年嗓音如玉,牵着她离开降鹤院,停在一处僻静回廊上。
他伸手解开小姑娘头上的发带,弯下身子在她耳畔温声细语:“丢脸我倒是不怕,我只怕小词儿去陪了别人读书。”
清越嗓音又软又轻,似在哄人。
谢锦词眼里酝酿着层层水雾,瘪着嘴小声道:“小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你这么蠢,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