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走了。
朝忠对一切征兆毫无察觉。不久后的某个清晨,他去厨房给王蒲忱煮粥回来,却没有见到人,卫兵诧异地说,孙副处长,王专员出发去舟山群岛巡查,您不知道么?朝忠怔在了当地。人事处处长满面春风进来,声音洪亮地送上一张来自建丰同志行辕的调令:原职暂代侍从室机要科科长,简单说,建丰同志的配枪机要秘书。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朝忠固执地不愿意承认那纸调令,然而调令就在眼前,秘书就如同领导的女人,一个用过了,就不会有人再用,何况是领袖?他快步走出房门,去给王专员打电话,希望他能在电话里告诉他确实是建丰同志行辕弄错了,他会去协调。人事处处长及时按住了电话,说,孙副主任,王专员走的时候交待过,请您接到调令立即启程,最好当天报道。
朝忠对着那纸调令,静静圌坐了一个小时。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看懂自己,看懂自己在王专员心中的位置,他是个眼线,一个可以怜悯但决不能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这天海岛温度接近三十度,可朝忠却坠入了北平那个月圆之夜的机场,北风呼啸,徐铁英将法院传票居高临下扔下来,这一次没有人替他接住,他死于寒冷和绝望。
朝忠尽最大努力清理掉自己留在王专员房间的一切痕迹,将晾晒好的衬衣熨烫平整,叠好放在王专员床头,悄无声息离开了大陈岛。跟他同班次飞往岛内递送物资的副处长,羡慕地看着这位面无表情、鸿运高照的年轻人,想,这就是贵人相啊。
孙朝忠入职极为顺利。建丰同志的随从刚刚经过一番清洗,新补入的人不多,都是他长期考察、绝对信任的心腹,行辕办公室对他们相当看重,各方面安排得非常妥帖,行辕办公室副主任甚至亲自带着他认人,到现场手把手教导他各种规矩和工作诀窍。曾经偶然出现在电话那头的建丰同志,如今朝夕相对,见到总统也不是新鲜事,孙朝忠却已经没有了应该有的激动,按部就班地埋头工作。行辕办公室夸奖他,沉稳,踏实,能办大事。
朝忠经常会收到来自大陈岛的秘密报告,每份后边都有一个签名,王蒲忱。建丰同志也会经常书写批示交给他,抬头每每是,蒲忱同志。他听到建丰同志常常拿起电话,说,接大陈岛,然后说,蒲忱吗?也会听到建丰同志拿起电话,说,蒲忱啊。王蒲忱在看不见的电波和信息来来去去,擦身而过,没有一丝是给他的。这个名字后是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没有丝毫光亮能透进去,刺得他整个人都疼痛难忍,蜷缩起来。他会在最沉重的梦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