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到江辞身后,宫女举着琢盘,琢盘中放着梳子、玉笄和发冠,皇帝拿起梳子握了一缕头发在手中,自头梳到尾。
“你说朕再没有为你束过发,可你又有多久未称过朕皇兄了?”
长发梳了一遍被挽起在手中。
“朕都快忘了,朕的幼弟比朕的长子年岁还要小些,他还在京郊跑马放纸鸢时,你便已跟着你舅父上战场了。”皇帝叹了口气,“长松啊,这些年你受苦了。”
“为皇兄分忧,是臣弟身为臣子应当做的,没有苦,只有幸。”
皇帝拿起发冠将长发细细绾入发冠:“长松要求的第二件事也可说来了。”
江辞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常:“臣弟随妻子去往光州
助宁远侯与苏岘将军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绾发的手明显停顿一下。
沉默少时,皇帝开口道:“宁远侯父子有勇有谋,能征惯战,打下忽凛区区弹丸小国,易如反掌,何需长松良弓出刃?”
“臣弟并非质疑宁远侯,只是臣妻今晨梦魇,梦到自己父兄遇难,急火攻心生生吐了口血出来,太医看过后,便言一定要去光州见到父兄才能安心。”
江辞叹了口气,故作抱怨道:“臣弟不允,她竟哭得几度晕厥,如此模样,臣弟实在难忍心疼,可边关将要生战事,动荡不安,不可能放任她自行前去,故而臣弟想求个恩准,让臣弟陪王妃同去,一行四人,快马前去,早日见到宁远侯,王妃才能早日安心。”
玉笄插入发冠,宫女走到江辞面前举起铜镜,镜中人
长发整齐的被束起置一小冠,额鬓不见一丝碎发,可见束发者是用了心思的。
江辞起身朝皇帝行礼:“谢皇兄开恩为臣弟束发。”
“只是...”他眼眸注视着对方,眸中平添伤感,“只是为何皇兄今日束的发,与六年前不同了?”
江辞垂下眼帘,声音流露出些许苦涩:“臣弟本以为皇兄与六年前并无二致,与十四年前亦无改变,不曾想年岁会淡化人的记忆情份,会改变曾经的一切。”
遥远的记忆随着江辞的话浮现在眼前,皇帝转身背过手道:“朕...是第一个尝过你所做糕点之人吧?”
皇帝轻轻笑了声:“难吃得要命,还好有朕先试了毒,才免去父皇母后受苦。”
本皆是假意,为得是让皇帝打消疑心,让自己可顺利北上至光州,但此刻闻听此言,江辞倒真生出些许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