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宴铃说睦州之时,宁朔就懂得她要做什么了,也懂得她化在话里的未尽之言。
——她相信随家无罪。
他怔在当地,一时之间,只觉耳边翁鸣之声乍起,让他生出些恍若梦里的虚幻之感。
她为什么相信父亲无罪?就因为他的儿子是她的先生么?她为什么敢这么快就肯定随家无罪呢?
她还要去看案卷,她更懂得去看睦州的案卷。
她想要做什么?翻案么?
荒诞。荒谬。
却又让他荒芜的内心深处突然发痒,干涸的泥土渐渐有了湿润之色,仿佛一颗嫩芽悄悄的拨开了土粒,试探性的冒了头。
好似逢春。
他嘴唇里溢出一丝笑,然后慢慢的蔓延,蔓延,而后笑得前俯后仰,春意染上眉梢。
多少年了,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畅快的笑出声。那些压抑多年的郁气,彻彻底底的随着这股大笑散了出去。
从前总说生死难重逢,但想来神明保佑,如今在他身上,竟也有枯木逢春一说。
他笑得情难自已,然后慢慢的停下来,看着她不解的眼神道了一句:“表妹,你不会是想看睦州随府的案子吧?”
盛宴铃一僵,但觉得自己站在随家的宅子前,因着好奇,想看一看随家的案卷,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她便点头,理不直气也壮,“是,表兄那里有吗?”
宁朔缓缓开口,“有,但表妹看这个做什么?”
盛宴铃:“不做什么,好奇罢了。”
宁朔步步紧逼:“我不给表妹,表妹会从其他的地方去找案宗看吗?”
盛宴铃尴尬一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给自己找补,“我这个人,好奇心实在是大,未明之事,总是想要弄清楚的。”
宁朔:“弄清楚什么?”
盛宴铃硬着头皮,“弄清楚始末罢了,这不是大案么?总是引人遐想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表兄既有,就借我看看吧,我,我给表兄再做几个小麒麟好不好?”
已然开始习惯性的乞怜。她还是没有将他和她的先生完全分开。
宁朔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心里想要制止她,却又贪婪的想要她提着灯走到他的路上来。
他一个人走得太久,漆黑夜幕里,有人提灯相伴,便是一种救赎。
两种念头相持不下,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给出答案。盛宴铃却高高兴兴的笑起来,他尚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