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毛骨悚然,小彩电里日日播着耸人听闻的被隔离的和死亡的人数。
不过是几个字母,竟然能让世界井然有序的秩序混乱掉。
北越想不通。
那落单的小白鞋就被藏在他的床底下,像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十岁男孩的心里,也不知那代表着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了伴儿,在SARS期间,它静静地窝在床底下,听他念故事书。
夜有暴雨,那年的春天有充沛的雨水,无所事事的白天过后进入了没有梦的睡眠,却被雨声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起了身,看到父亲打开了小卖铺的门,雨里站着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少年。
手舞足蹈,试图用嗓子发出声音。
少年指着月亮堂的方向,摸摸自己的脑袋,急切地想要说着什么,发出奇怪的音节。
父亲皱起眉头,北越屏气凝神,在少年竭力发出的音节里,辨出了究竟。
他喊:“板蓝根!爸,他要板蓝根!”
那天,那个哑巴男孩冒着大雨捧着一包板蓝根回去,临走的时候向伸出援手的北越父子深深鞠了一躬。
父亲叹了口气,看北越一眼说:“记得他吗?”
他摇摇头。
父亲苦笑着告诉他,他的大伯曾领养过这个男孩,男孩叫余真,被领养的时候有六岁。
八岁那年突然间歇性耳鸣,而后被诊断为神经性耳聋,然后,他的大伯将余真送回了孤儿院。
从此以后,余真和孤儿院里的其他残疾孩子一样,成了钉子户。
北越在雨夜里望着余真的背影,有些怔住。
原来余真跟他还是半吊子的亲戚。
次日,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忽然出现在北越家的小店门口,一直徘徊不走。
他从三楼下来接水,看到了她。
女孩换了一双看起来很大的旧球鞋,清瘦的脸上写着倔强。
“喂!我哥让我来跟你们说谢谢!”
然后,她僵硬地鞠了一个躬,头也不回地又跑了。
北越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她的鞋又要掉了,他想起自己床底下的秘密,嗓子眼却像被堵住了一般没有喊住她。
莫名其妙的,他不想把那只鞋还给她。
想来昨夜的那包板蓝根,是给这个嗓子有些沙哑的女生的。
从那之后,她的红影子像是一道光,在他寡淡无聊的停课的日子里劈出了一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