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情不再给他置喙的机会,冷着脸让他滚出去。
临东自知无力回天,只得退下。
太和殿里静下来,裴玄策独自待在殿中,安和进来之时只见陛下还维持着晋北王离开时的姿势,他单臂微曲靠在龙座上,头抵在手背上,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他抱着薄裘上前,还未披到人身上就见那双目骤然睁开,“什么时辰了?”
他恭敬答道:“快四更天了。”
“衍之今日是不是也进宫了?”陛下看上去极为清醒,双目比白日里看起来更清明些。
“世子入宫后一直呆在东宫,见公主醒了方才回府。”他又道,“太医说公主只略受轻伤,修养些日子可见好。”
“无恙就好,你且去赵国公府,把衍之叫来,朕有话对他说。”裴玄策点头,复又提起赵嘉邯。
“夜幕已沉,陛下要以龙体安康为先……”
“朕心中有数,你速去速回。”
安和只得颔首称是。
赵嘉邯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白日里的情形,那样猛烈的火肆无忌惮地烧灼,若不是裴随月在那里,她的下场会怎样?想想就后怕。
听说郑云情已经拿出了证据,那劳什子东西堵住悠悠众口尚差几分力气,更罔论陛下那里。
偏偏是这个时候,西戎使者入京议论婚期,她就莫名其妙地出事,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她不肯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就自己去查。
陛下未必肯相信郑云情,明日上朝他寻个由头留下来自荐此职,陛下没有理由拒绝,左不过有人要去收尾,落到别人头上不如让他来做。
他理清了思绪,这就准备入睡,却不料堂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安和公公来了。”
赵嘉邯跟着安和乘上马车,一队人的身影没入重重夜幕,禁中御道龙门大开,畅通无阻,直彻太和殿。
这一切像极了专门为他准备的。
于殿中独倚的只有一道身影,他的亲舅舅靠在龙椅上喜怒不辨,烛火在他身前跳跃,映照出已颓疲的容颜,头上银光闪闪,离近了他才看清那是帝王的白发。
他的身影一半被冷墨色浸染,一半在烛火中摇曳,有一个瞬间,赵嘉邯仿佛看到侧坐在一旁的女人,笑语轻言,眉目婉转。
再度望去只留熏烟曼妙,一片空寂。
他沉默着跪下身来,还是没有唤出许多年来的私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