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上烟波渺渺,听船工说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是以江上生烟。
此时船行不快,那老船工说,只待半个时辰便能到神京。
东主贴身账房找将过来,提了笔墨文书,与薛振鍔攀谈两句,便请薛振鍔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薛振鍔接过文书扫了两眼,便干脆了签了名字。
又过一刻,众人次第醒来。有富态员外带着随从也来放风,几个人言说几句,便道那马书生与锦鸾伉俪情深,妇死夫随,便是到那阴曹地府也要做一对苦命鸳鸯。
薛振鍔听罢笑容更甚,待隐约瞥见城郭,这才进得舱室之中。
那妙真也醒了过来,只是眼睛发红,显是没睡好。见薛振鍔进来,妙真便气愤道:“那马书生害了女子,转头却落得个好名声,真是让人憋闷。”
“人死如灯灭,你理会那么多作甚?”
“我就是不忿此人行径!”
薛振鍔笑道:“世人多七情六欲,自私自利者不知凡几,是以每每有善行善举、舍己为人者,便会广为传颂。这等生死相许的美事,便让世人多了几分向往,有何不好?何必非要拆穿?”
“可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薛振鍔只觉此女单纯至极,摇头笑道:“世人愚昧,哪里理会得了这般真真假假?师太,你着相了。”
妙真沉吟不语。
薛振鍔卷了铺盖,将包袱斜跨在身上,言道:“神京一刻便到,还是赶快拾掇了行礼罢。”
待妙真收拾好,二人一先一后出得舱室,迎面便见一漆黑城郭绵延几十里。
薛振鍔看得目不转睛,只嘟囔道:“这便是神京啊。”
江面上船只往来如梭,待船只转入河口,便又显得逼仄几分。有官服轻舟往来调度,薛振鍔所乘船只收了风帆,一众船工来回撑杆,好半晌才停靠河心洲码头之上。
听闻那船工说,神京有两处水门,奈何民船不得行。薛振鍔领着妙真下得传来,便见往来脚夫无数,或挑或扛,将一件件货物挪腾下来。
稍远处牛马嘶鸣,聚拢了各色车辆。更有小贩提了篮子四下游走,叫卖声不绝于耳。他们二人好似初入神京的小夫妻,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左瞅瞅右看看,脚步比之旁人慢了三分。
有牙人当面截了二人,抱拳一礼:“相公伉俪可是初来神京?不知可要赁屋、住店还是乘车、轿?”
薛振鍔饶有兴致问道:“乘车甚地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