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元象元年(西魏大统四年,南梁大同四年),八月初二,数万晋阳大军南抵河桥。
紫骝马上,东魏大丞相高欢一脸的不悦颜色。前方迎来了刘贵与侯景两个,躬着身、垂着头,说不得的恭敬顺从,一张口时,齐齐说得一句:“托高王鸿福,属下已一力夺回洛阳,更击退西贼,力保河桥不失。”
两个的话里,满满皆是邀功之意。可高欢并不接话,斜着眼瞥了瞥两个,脸上不见半点喜色,反而那不悦之意愈发强烈了。
这也难怪。
先拿刘贵来说---这厮虽说立下大功,力保河桥不失,可世间又哪里来不透风的墙?他阴死高敖曹的事儿,早是教人透露了出去。高欢得悉,气得当场把刘贵的十八代祖宗一发问候了个遍。
至于侯景,明明就是畏敌逃逸,只不过后来宇文泰以及独孤信俱都退兵西去,遂教侯景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金墉城。也不知这死瘸子一张脸皮到底有多厚,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出什么“一力夺回洛阳”的话语来。
此番河桥之役,先后丧了莫多娄贷文与高敖曹两员虎将。两个皆是高欢帐下有数的重将,既是得力,更兼忠心,就此折去,岂不教高欢痛彻心扉?特别是高昂高敖曹,实乃天下数一数二的勇将,居然教自家人坑死,高欢更觉痛心疾首。
因此高欢全程都虎着一张脸,哪怕此番确然是夺回了河洛之地,却让他半点也开怀不起来,再见到刘贵与侯景两个时,自然怒气愈盛。
可也仅此而已。
刘贵虽说害了高敖曹,可他实实在在是高欢打小最亲密的伙伴,难不成还能就此宰了他?更何况,刘贵此次力阻西贼的功劳可不假。。。高欢没奈何,只得私底下痛骂刘贵一顿了事,明面上还赏其功,增邑五百户,令迁归邺城,仍任御史中尉。
再说侯景。高欢打心底是真想治这瘸子的罪,可思忖再三,竟然发觉这厮压根就是“无懈可击”。
若论“损兵折将”之罪,仔细算来,此番损折的那都是高敖曹与莫多娄贷文的麾下,侯景这里可是好好的---这厮的部属本就损失不大,他“杀”回金墉城后,又四处收集东军败兵,单论人数,几乎不减。若说“丢城丧土”,那也实在说不通---此番决战,本就是为了夺回河洛之地,此刻洛阳虽作焦土,好歹也算夺回来了不是?再说河南大部、外加荆北之地,那还真是侯景一力攻下,单从账面上算,侯景不但无罪,反而大大有功。
一念至此,高欢再是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