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人来得好快。
正月底,大河对岸的蒲阪津旌旗遮天,目际内东军连营数十里,沿河一字排开,声威之壮,骇人心魄。
西军中有那目力极佳者,趁着天晴时极目远眺,顿作大吃一惊---原来东岸营中处处飘扬着的,赫然正是高欢本人的旗号!
高欢亲至,那还得了?对岸怕不有十万雄兵。
西岸冯翊这里,一时风声鹤唳。裴果当即遣使入长安求援,又沿河布置防守,加修烽燧石堡,忙个不可开交。
不料没过多久,派去长安的使者即告匆匆赶回,满脸郁闷,两手一摊道:“长安无力来援,若非得知高欢亲至蒲阪,怕不是反要我华州派兵前去相助。大行台府整日里吵个不可开交,至今未决。”
裴果一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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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早是闹成了一锅粥。
华州告急大家伙非是不知,实在是眼前正有棘手事,长安这里已谓自顾不暇---细作来报,东魏洛州刺史、西道大行台窦泰五万大军兵出洛阳,已过渑池,逼近桃林。又有南路高昂所部,人数不明,据说正在集结,其兵锋所指,当在上洛。
等于说东朝三路大军齐出,挟铺天盖地之势,大有一举催破西朝之意。
未央宫前殿之上,有那性子急的早是叫骂起来:“哪个出的馊主意要裁军?这下可好,果然惹出祸事来了。东贼听闻关中空虚,此番直谓倾国而来,眼下雍、华两州不过两万余兵,还要协守南路,却该如何抵敌?”矛头所指,俨然正是关西大行台府。
有人便接口道:“那也只好征召关西诸州兵马,齐来协守。”
这人本是好心,自以为是在替大行台府说话,孰料宇文泰听到,一张黑脸顿然涨红,脸上神色,大是有些不快。
究其原因,实是宇文泰心里有数,诸州才是裁撤了兵马,无论如何都有些疙瘩在心里头,此时再行征召,估摸着有大把由头举出来推托,压根就指望不上。何况边患不绝,也确然不好随意抽调。既是如此情状,这人如此说话时,反是在打他宇文泰的脸了。
殿上愈发鼓噪,十之七八都在指责裁军的不是,仿佛西朝若不裁军,东人便不会来犯。至于裁军之前钱粮百般吃紧之状,却是无人提起。好在始作俑者苏绰此时不在长安,算是逃过一劫,否则定必给人戳戳点点,甚而骂个狗血淋头。
便在这时,太傅、江阳王元欣出列,声如洪钟,力压全殿:“吵吵闹闹,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