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望日,大朝会之日。
裴果自牢中被提出,蓬头垢面,“凄凄然”到得太极殿上时,今日朝会已是过去大半,正轮到崔暹出场。疾风暴雨般扳倒一位皇党官员之后,此刻恶犬中尉声嘶力竭,正大肆斥责秘书钟律郎裴果醉酒夜出,违犯宵禁一事。
洛阳城里早是风平浪静,夜出犯禁说大可大,说小时,不过就是桩屁事,偏偏崔暹这般卖力,竟以御史台主官之尊,撸起袖子亲自上阵,足见其报复心切。
裴果乃是当场被抓,事实清楚,其实压根没甚辩驳的机会。今日叫提上来,不过是崔暹欲图当廷羞辱于他的结果罢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一个好处---若是殿上有人为裴果发声,说得有理,或许皇帝元子攸开恩,也不是没有赦免裴果的可能。比方说,假如裴果的上官秘书监于谨肯出列力证,言明裴果其实是受了指派外出公干,一时不慎这才犯禁,多半就能救他脱难。
崔暹不是没有想过此节,只是他自恃能耐,暗中已是打探过一番,得知裴果与于谨乃至秘书省一众官员似乎并无多大私交,再遍观朝堂,余人更是与裴果杳无关联,于是崔暹放下心来,存心给裴果一个大难堪。
裴果这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早料到崔暹不知自个的底细,此刻既到了太极殿上,只要想办法给思敬兄使上个眼色,多半就能大事化小。
当下裴果装作一脸懊丧,不觉却在挪动脚步,慢慢靠近于谨。动作虽小,却也瞒不住殿上群臣。
这途中正经过斛斯椿所立之处,两个四目一对,裴果自是怒意盈眶。以他料想,斛斯椿定必一脸讥嘲之色,不想这时看到,斛斯椿正眯着双眼看着自己,脸色平静,倒似巴巴等着自个有所动作一般。
裴果一怔,撇过了脸,心里头嘀咕不止,就觉着哪里不对。
这般想着,只是霎那功夫,裴果已至于谨近前,眼帘里可见于谨目光扫来。。。
不对!我与凶豺来往在先,得罪恶犬在后,他斛斯椿又不是神仙,焉能未卜先知?他绝无可能如此这般加意结交于我,回头却又专等着我恶了崔暹,再行陷害。这里头。。。大大不对!
裴果一念至此,直惊出一身冷汗来,有心低了头不去看于谨,可走都已经走到了这里,此时若只沉默不语,只怕反倒惹人生疑。。。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许是福至心灵,裴果两眼圆睁,龇牙咧嘴,作出一副怪相来,更叫得一声:“于监!下官初来乍到,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