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癸酉日。卯时未至,天光不亮,陈庆之已聚合白袍军一众将校,共商今日决死总攻之役。
陈庆之高踞上首,开口先问:“战况如何?”
裴果奉命观战,一日一夜未眠,犹然精神抖擞。闻言他上前一步,答道:“激战甚烈,城下尸积如山,城壕都为填平,连壕桥都用不上。”
鱼天愍咋舌:“元颢拼得这般凶?”
“昨日自早到晚,元颢皆不曾停过攻势。”裴果“嗯”了一声道:“便是此刻,城上犹在激战。”
裴果所言非虚,离着虽远,耳畔尚隐隐听得杀喊之声。陈庆之点点头:“接着讲。”
裴果便道:“元颢先使云梯,令兵士蚁附而登,数次攀上城头。惜荥阳守备森严,几次都叫打了回来,未能竞功。”
“嗯。”
“元颢再使轒轀、撞车,冒矢石而进,欲图破门而入。其间费尽辛苦,死伤颇重,终得撞开城门。。。”
大伙儿眼睛发亮:“哦?”
“不料木门裂开,才发觉门内早为条石堆砌,封个死死的,遂不得入。”
众人一起叹气,陈庆之也为面色沉重:“杨昱此人,心志甚坚呵。”
裴果继续:“元颢又使垒车。。。”
杨忠一愣:“垒车?那是什么车?”
“乃是元颢听说我军考城战例,便照着浮垒样式,抢制了几座木垒,号为‘垒车',用以攻城。”
“哦?那么这垒车可有效用?”杨忠好奇追问。
“效用不佳。”裴果应道:“荥阳城外壕沟、羊马墙俱全,那垒车压根靠不近前,自然也就无法架起飞桥登城;加之垒车皆仓促制就,不甚牢固,好几架早早便倾翻在路中崎岖处,剩下能推到城下的,又因不够高大,也起不得居高临下、弓箭压制的作用。”
“使君早有明言,那考城四面皆见阔水,浮垒才得大用。”杨忠听得连连摇头:“即便这样,若非当日魏军自觉考城固若金汤,以为我军定必无法可想,以致防备松懈,加之那魏将郑先护全不知浮垒为何物,竟是当场吓傻在城头。。。嘿嘿,真个硬战,我军还不知要费多少手脚,才能拿下考城。”
“病急乱投医矣。。。”陈庆之也摇头:“若真那么简单,随意造个垒车便可破城,那么古往今来这许多牢不可破的坚城,又是如何来的?”想了想,又问道:“如此说来,元颢所部伤亡不轻?”
裴果重重点头:“何止不轻,简直可谓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