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聚会上哭的稀里哗啦,就像他们之前参加广场上那次感恩集会一样。
李清她能够理解他们的激动,但她没有哭,因为她早就哭过了。当初第一次跟杨帆聊天,聊了整整一个通宵。第二天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感觉到害怕,害怕昨天那次聊天只不过是一场梦,但随后,耳机里传来的一句“中午好”,让她当时就流了眼泪。
残疾人都是这个社会中的隐形人,隐形不是大家都看不见,而是大家都把残疾人看成是某种固定印象的异类。男人会跟女人搭讪聊天,却只会给女盲人让座;网友会跟网友发搞笑信息,却只会跟盲人网友安慰你们活的真不容易;孩子会跟亲戚撒娇要零花钱,对盲人亲戚却总要对他们提供帮助……
于是对李清来说,男人,网友,孩子,甚至同事,上司,官员,都成了同样一种人,一种随时会安慰他们,为他们提供帮助的陌生角色。原来丰富的社会角色消失了,在李清的世界里,他们都成了某种类似机器人的存在,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事,对自己总是小心翼翼……作为正常人的时候,李清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等她成了盲人,她知道,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无意识形成的社会隔绝。残疾人原先所有的社会角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弱者。
“你左边一米远就是盲道,这条路有三个拐弯,第一个左拐是你们的工作室,第二个左拐,是你们的休息室,第三个左拐,是卫生间,女卫生间在右边。”
来到异国他乡,周围听到的全是英文,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很大程度上这引起了一些焦虑,但好在杨帆一直都在,他的声音一直都在。
“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
“这不急,反正公司给你们发工资。”
“可我们拿得心里没底。”
“你不用担心具体的工作,我说过,很简单。现在这里还在招聘,你们是最先来的一批人,还要等一些技术人员就位,你们的工作才能开始。”
熟悉了工作场所之后,李清摸索着来到室外。脸上感觉很温暖,她笑着说:“这里太阳很大吧。”
“是。”
李清仰起头,按照她残存的那模湖的光感,看向太阳的方向:“是不是很亮。”
“我这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片白光。”
“听说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很好看?”
“是的。”
“描述一下呗。”
“很长,很大,很高,很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