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婆子铺排坐褥,王善保家的扶他太太坐向矮榻,跑去问着鸳鸯:“你量视我们太太收敛时不在场,胡说佛手陪在老太太棺椁里!见证的,我都问了,没一个看见腊油冻佛手入棺!你说,到底是没送来,还是你监守自盗,拿出去卖了?太太既来了,不问个水落石出,蒙混是过不了关的!”
鸳鸯隐隐笑道:“没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算扯谎——我放起来了,明儿送老太太回南省归葬,放进去暖穴。”费婆子说好是来唱白脸的,佯笑道:“姑娘这心自然好,做的却不大很妥当——老太太儿孙齐全,有几房媳妇,就是陪葬,也该大太太经手才是。”
鸳鸯不瞅睬,但说道:“见天都有人来,要这个,要那个,也有经过我们的,也有不经过我们就翻箱倒柜的,不知放佛手的那匣子叫人挪到那里去了!我找了半日,也没找见。”王善保家的催促:“那就别站着了,快些再找罢。早找出来早了,早好。”
鸳鸯白他一眼,道:“别打岔,我在想呢。都是你,刚想起个头绪,叫你一打岔,又打灭了!你且出去,容我静一静再想。”邢夫人拍案而起,“放屁!你想一月,一年,一世,我们都这么干等着?还不能打搅你,这叫什么歪话霸话!
老爷有好生之德,指望你回头,不忍打你。认错回头,过去的都过的去,不然,新账老账一齐算,打个七死八不活,卖到霍大的花船上,千人骑,万人跨,死了阎王都不收!”鸳鸯只当没听见,面不改色,出入自如。
邢夫人气的乱颤,指着鸳鸯骂:“死猪不怕开水烫,你等着,有的是法子来收拾你!”丢下话,抬身出去,王费二位婆子连忙跟去。鸳鸯一阵风撵出来,在后告诉:“省得明儿再来,实话告诉你们,佛手我偷出去卖了,你们死了这个心罢。”
邢氏气的无处去,一径来报老爷:“小蹄子疯了,他卖了我们佛手,老爷就卖他的人两抵,反正是养不家的货。”贾赦不听这话,瞪起眼来道:“你们邢家人都是不转弯的猪脑子!他说收了,你就说收了,他说卖了,你就说卖了,他说吃了,你也说吃了?他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压根就没送回去,耍你这呆头鹅呢!”
邢夫人犹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又恨娘家没一个给他长脸的,所以叫老爷看轻看贱不当人。几股怒气攻心,一头仰倒,半真半假称起病来。
尤氏打点几样表礼,婆媳一辆车过来瞧大太太。王夫人姊妹、李婶母女并李纨凤姐妯娌都还在。凤姐递茶倒水,尤氏笑打趣:“从前你孝敬老太太多少笑话儿,我们跟着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