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原以为世家出身的嫡女总是高傲的,不屑这样的小伎俩,更不屑与妾室争宠,可她的嫡母,就是这样的刻薄而丑陋。
她蹲在姚氏的对面,伸手贴近那张脸,清晰的看着她脸上浮起了一粒粒的惊惧疙瘩。
姚氏心里莫名激灵了一下,忽感一阵恶寒,忍不住捂了捂脸。
鼻尖的金箔焚烧之气愈加的冲人,好似阴间之路从身侧劈开,有鬼差行过一般。
正预备起身起安寝,却见镜面上一笔一划的出现了鲜血淋漓的“偿命”二字。
一笔一顿处是鲜血挂不住的在缓缓垂落,映着铜镜中的面孔,好似她七孔在流血。
姚氏惊惧地盯着那一道道艳红的血迹一路蜿蜒下来,宛若毒蛇一般,惊叫堵在了喉间,却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而等何妈妈转过身来时,铜镜上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见。
姚氏以为自己看错了,心有余悸的抓着何妈妈的手上了床,然而在何妈妈给她放下幔帐的瞬间,她从两片大紫色的幔帐缝隙间又看到了铜镜里的血字,便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惊叫起来。
瞧姚氏一副见鬼了的惊恐模样,繁漪心里尤不解恨,转身又去了那些好姐姐好妹妹的院子,与她们好好玩耍了一番。
直把那几个人吓的鸡飞狗跳几欲惊厥过去才罢了手。
稍稍解了气,又去了老夫人的屋子看了看。
老人家已经睡下了,眼眶尤是红红的。
她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自小就与老夫人睡在一处。
因为她怕黑,所以屋子里总是留了一点豆油灯火,小小的,却足以让人睁眼就能看到光明。
从外放之地回京,她便搬去了桐疏阁独住,老太太的这个习惯却也未有改变。
可此时此刻去看那一点豆油灯火,只是觉得暗淡又刺目。
祖孙情意再深,终究,敌不过利益当前呢!
繁漪看着那格外舒朗宁静的夜空,繁星幽幽,银河迢迢,那样遥不可及。
就好似“公平”二字,在她的人生里,看得见,却在最后几年的人生里再未得到过。
嘴角嘲讽的笑意似清霜蒙了月色,妾室、庶出,不是天生得不到重视,只是她们身后的一切总是比不得正房嫡出所拥有的。
不知不觉飘到了父亲的书房外。
繁漪静静站了许久,终还是没有进去。
父亲为她伤心,可这样的伤心于她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任何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