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深入此道,恐怕只能提着脑袋去帝都钦天监偷几本官书。她听过外祖父这番话,人前再也不肯提起自己那点兴趣。
她晓得谋逆是怎样一种罪名。
那些幼稚而隆重的心思如今看来简直可笑。外祖父一生审慎,却被一场急病轻易击倒。裴家就此失却荫蔽,留给她玩闹的时间不多了。
裴兴逸哪里知道她脑子里转过那么多念头,只当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娃娃。“一天到晚猫在书堆里,人都要闷怀了。等这一阵忙完了,你偶尔也去院子里走走。”他好声好气地劝,“葬礼的事你不要多心。爷爷病故,父亲要辞官守制,朝堂里不免有些变动。但还有大哥和我呢。”
程若玄不再争辩了。兴逸明摆着希望她做个听话的孩子,她自己纵然无法安心,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愿再给他平添烦恼。
“你就在家里乖乖的,什么都不必愁。”裴兴逸扬起头,“爷爷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他这一番安慰,统共没能让程若玄睡足两个时辰。她疲倦至此,天刚亮便惊醒了。
她并不是家里唯一焦灼难眠的人。丫头端了梳洗用的水盆进来,伺候她用过早膳,才终于禀报,舅母裴夫人请她饭罢去见一面。
程若玄急急赶过去,进了房门,裴夫人却先指了指她发间。
她赶紧伸手去扶头饰。她戴着孝,如云鬓发全靠两支素净簪子挽起,脚步一快便晃歪了。
“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真是辛苦你。”裴夫人捧着一盏茶。她显然已倦极了,脸色泛青,却仍然稳稳端着一家主母的庄重平和。她待程若玄很好,只是一举一动都如同给《女诫》做注,对谁都透着几分疏离。
“为人子孙,本该如此。”程若玄话一出口又觉不对,连忙找补道:“舅父和哥哥们这般劳心费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的心思向来细密。兴怀他们总当你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那是看轻了你。”裴夫人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裴家订了婚约,在为嫁人做准备了。”
程若玄心中惊动,忙道,“外公的丧期还没有过,我不敢考虑亲事。”
“你自然是个有规矩的孩子,但今时不同于往日。”裴夫人端起茶盏,道,“你外公从前身居高位,生前招惹的政敌,身后环伺的虎狼,不知道有多少。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敢动裴家。可如今你外公病逝,你舅舅按律丁忧三年,朝中只剩你两个哥哥。他们不比你大几岁,脚跟都没有站稳。裴家纵然有世代攒下来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