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这是外公的葬礼,我自然不会乱跑。”程若玄仍旧跪着,姿势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可是二哥你也不必瞒着我。这几天烧剩下的纸灰都是我收拾的。眼见着少了。”
裴兴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程若玄继续道,“前朝有过一个叫范存的大臣。当时的首揆死了父亲,范存没有去参加葬礼,因此遭到了弹劾,最后连官职都丢了。以外公生前的官位,倘若家里势力还在,两省官员又有哪个敢不来祭奠?”
裴兴逸看向她稚气未褪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又是从哪里看来的故事?”
“《南山藏》。”程若玄的声音有些发虚。
裴兴逸一听这名字,眉毛就皱起来了,“爷爷准你读书,可不是让你去看稗官野史的。”
程若玄只是垂着头。
裴兴逸立刻觉得话说得重了。他看了一眼棺木,默默叹了口气,安抚道,“又是为了查哪颗星星的踪迹吧?”
程若玄捏捏袖角,到底没有答话。
梁国女子不尚读史,讲究的是守拙安分。程若玄纵然有幸跟着哥哥们读书识字,大事上仍然遵守闺训。闺阁之中其实枯燥的很,幸好还有头顶的一方星空叫她着迷。一开始只是小女孩心思,想知道天上那些会眨眼睛的小东西各自名讳;没想到多翻了几本书,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星轨走向,四时变化,全都成了她钻研的对象。她天资不错,数术一道很快粗通;无奈程家藏书楼里少有几本典籍能将观象授时讲个透彻,她想查星象记录,只好去翻记异不记常的史书。
童言无忌的那几年,程若玄还跟亲近之人抱怨过几句——兴逸向来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还偷摸替她翻找过典籍——后来看多了正史野史,她才囫囵领会到,这是所谓“天道”,与国运牵扯甚多,常人自然少有窥探一二的机会。前朝甚至有厉禁,曰习历者遣戍、造历者殊死。本朝开国时,律令曾有所松动,民间找得到的资料,也多是当时传下来的。熟料当今天子即位时颇经历了一番波折,最终是靠着天文博士拥护才得以继承大统。从那以后,钦天监地位飞升,权势凌驾于朝廷一切机构之上,并且得天子授意,彻底垄断了星象之学。
或许人人都曾对头顶星空产生好奇,但在重重限制之下,关于星空的种种疑惑只能被遗忘。
程若玄得以保留这份爱好,是侥幸有藏书楼诸多书籍支持,又有家人准允纵容。即便如此,外祖父在世的时候也曾经打趣,说自天子颁布禁令之后,星纬之书便不敢私藏,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