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弋夫人早已魂不附体,拼尽气力道:“昌邑王暴毙而死。”
天子睁大了眼睛:“不,是朕逼死了他,朕又逼死了自己的亲儿子!哎,要是朕不逼死太子,刘髆也不会想着争位,朕也不会逼死他!一个皇位害死了我两个最英武的儿子,他们都是我汉家栋梁啊!”说着,天子眼角竟流出浊泪。
钩弋夫人浑身如筛糠,不知该如何接话。
“钩弋,你不要怕,朕不怪你,天下人都是道,朕最疼的就是你,朕为什么要逼死刘髆,因为朕要立陵儿为太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啊!”钩弋夫人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本欲高兴,又觉得天子神色不对,只得低下头去。
“郭穰何在。”天子轻轻一呼。候在门外侧耳倾听的郭穰旋风般进来跪下了。
“钩弋夫人恃宠而骄,靡费无度,身居后宫大位,不能专心抚养皇子,左顾右盼,似有不忠之心,赐白绫自缢。”天子所言极慢,神情凄惶,并不看钩弋夫人。
钩弋夫人脑中一嗡,再也坚持不住,摊在地上苦苦哀求。
天子轻轻一摆手:“去吧,去吧,今日你不得再活。”
钩弋夫人无法相信昨日的温柔遣倦一下化为梦幻泡影,无法相信昔日的百般努力一下随风而逝,真是百般计算最后不过是在车上股掌中转圈,觉得掉入寒冰冻一般,寒的透心彻骨。
郭穰虽惊讶,却也不觉得意外,只站在钩弋夫人身边等她起来。天子又摆了一下手,郭穰会议,叫来两个小黄门,将钩弋夫人使劲扶了起来。钩弋夫人只得转过身去,面色苍白地一步一步往门外挪去,外面日头正好,暖阳射在冰冷的铜门上,煞是刺眼,钩弋夫人避过光,顺势扭头看了下天子,却只看到比那铜门还冷峻的侧颜。
天子虽未看她,却似乎察觉到钩弋夫人的举动,又道:“放心去吧,朕说到做到。郭穰,这就把画工所作的‘周公负成王朝诸侯’图送给大将军霍光”。钩弋夫人何其聪明,扭头朝着天子发出邪魅一笑,然后迈开步子,跨过及膝门槛,消失在一片苍茫日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