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林知府禀报于朕时,也感慨,不曾想,这么个低贱胥吏,子孙皆不得读书科考、入仕为官之人,竟化解了一次辽宋交聘之险。”
姚欢闻言,饶是她今日进宫后,始终提醒自己,在御前回话要小心些,此刻也是忍不住将眉头皱了起来。
仵作在此世,和衙门缉拿犯人的捕快、看管犯人的狱子、处决死囚的侩子手、递送文书的铺兵等,属于讼狱制度中的“胥吏”群体,和“官员”自是不好比。
但姚欢没想到,市井百姓说说也就罢了,在堂堂天子和开封知府口中,仵作竟也被安上“低贱”二字。
赵煦正认真盯着这张面孔,自然捕捉到了她脸色有异。
“怎了?有话但说无妨。”
姚欢老实道:“民妇听得原来仵作的子孙竟是不能走科举之路,有些吃惊。”
赵煦道:“仵作多为子承父业,子孙做不了读书人、穿不上官服,并不至于领不了衙门一口饭吃。”
“可是,官家,讼狱之事乃国朝内务之重,讼狱清明的要义,乃在于查断初情,查断初情的前提,乃在于检验无差。故而,仵作之职,至关重要。民妇实在不知,朝廷为何要将仵作视为贱职,仵作的子孙,倘使无意继承父辈衣钵,他们又为何不被允许读书入仕?那些子弟,与杏林人家的后辈,有何区别?就算父辈杀人放火非奸即盗,朝廷也没规定后代不能科举入仕吧?”
赵煦一怔,他原以为姚欢也是个市井中讨生活的小娘子,对于仵作这种属于三教九流的底层物伤其类,担心他们的生计,不想她竟扯到朝廷取士的事上。
只是,这小娘子话里的意思有诘问之意,说话的口气仍柔婉,且没忘了带上一丝面圣的谦卑分寸,赵煦倒也不觉得烦,更没有恼。
“唔,这个嘛,朕想来,是仵作常要与尸骨打交道,一生皆行惊扰亡魂之举,子孙自不适合做孔门中人。”
姚欢心道,这是什么昏聩逻辑。
“官家,民妇虽生长于边鄙之地,没读过多少经义文章,但民妇想来,孔孟之道,应是以仁为先。仵作忍得常人不能忍之腐臭荒险之境,勘验血肉尸骨,只为替死者向活人说清惨案的来龙去脉,由活人为冤魂伸张正义,这般举动,难道不是大仁大义吗?自诩孔子门生,却鄙夷、欺压这些真正干实事的人,读那么多的圣贤书,和白读有何分别?”
她最后一句出口,当即也有些惶惶。
重了,说重了。
没办法,现代职场穿来的,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