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立下再大的功勋,也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君王处杀大逆罪臣乃天经地义,谁敢物议君王背信弃义过河拆桥?
功高盖主就是湘王的原罪,哪怕他愿意放权明哲保身,可只要活着,只要天下百姓还记得湘王的功劳,就为羿栩这皇帝不容。
羿承钧害杀东平公,同样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
清箫并非儒生,对君君臣臣那套本就嗤之以鼻,更不赞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套霸道无理的所谓礼矩,他现在很庆幸羿栩这皇帝遇见的是他家师父这样的“逆臣”,皇帝最终才会成为瓮中之鳖,他人刀俎之下的鱼肉。
既是生死仇敌,那就要各凭手段定生死才最公平。
羿栩接下来仍要继续修练内气,清箫站在廊庑底,潘吉也赶紧趋步至他身旁,用有若蚊蝇般的声量求个心里踏实:“湘王殿下决定动手了?”
“是。”
“那么难道官家他……会因这回练气就走火入魔?”
毕竟一国之君眼看着立即就要命丧黄泉了,潘吉心中全然不存惶虑那是不可能的,他问这话时牙关都在颤抖,膝盖也像失了力,让他极想弯着腰用手扶一下膝盖,却又担心露出如此明显的痕迹——要知道,福宁殿里除他之外,那些宫人可都还不知道湘王殿下打算弑君呢,在此紧要关头,越发出不得半点差错。
“殿下要亲自动手。”清箫本不必对潘吉说太多,但有些小事,倒也需要这个宦官协助,所以才多说几句:“这两日不会有什么大变故,等时机适当,那一天内官交待所有宫人都必须留在值房即可,就说……这是官家的交待。”
“老奴一定听令行事。”潘吉还加了句保证:“横竖有官家亲口授令,这福宁殿中事皆由郎君主持,再有老奴配合施令,纵然有些不寻常,但宫人们无非奴婢而已,福宁殿外还有内察卫守着,宫人们纵觉蹊跷也不敢违令行事。”
“官家极快便将受噩梦所扰,这件事,内臣倒不妨透露给几个得力之人,借这些人的嘴安抚其余宫人,让他们将这等不寻常之事看作寻常吧。”
清箫看向廊庑外,已经有了茂盛之势的草木,它们被修剪得毫无野趣,还真有些像福宁殿多数的宫人,一言一行都经过悉心的调教,心性被磨得毫无棱角殊异,他们被要求无欲无求,只能听令行事,他们的是非对错等等观念都是经人灌输,他们有可能助纣为虐,手上染了人命鲜血。
但他们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如果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应该不会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