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兴国公本就没多大干连,哪怕是元务墉的罪责,举荐元务墉的人是沈炯明,纵然御史言官要究失察之罪,正该沈炯明承当。
可兴国公却偏偏跟沈炯明来往密切,便是我一力保全兴国公,沈炯明等人均被罪处,兴国公的友僚尽失,于仕场朝堂的威望势必茫然无存,起复之日更是遥遥无期了,就更别说沈炯明若遭贬黜,如今还有谁能补入政事堂?”
清箫面如平湖,但心中在大声嘲笑:哪怕是羿氏社稷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大卫的朝野还并不缺忠士能臣,沈炯明这号货色何至于就无可替代了?只不过那么多的忠士能臣,都不会唯唯喏喏听服于昏君之令罢了,所以羿栩你,才舍不得司马权、沈炯明之流。
却又道:“现而今关键不在于追究罪责,而在于如何应对乱局,相信诸位御史言官必不至本末倒置,所以官家大可先重惩元务墉,安抚尚且平宁之地的军户,避免更多军户附逆。”
于是乎,金敏总算是料中了一件事。
审问元务墉的人,为刑部尚书祁诚,而这回审问当然也不可能附和常规程序,祁诚独自前往内察狱,还带去了一壶鸩酒,与其说是审问,还不如说是直接去赐死的。
元务墉也自知已经死到临头。
他倒并不显得多么惊惶,反倒是比闻知事变时镇静多了,对于祁诚“你可知罪”的质问,回以笑声连连:“我的罪行,试问如今大卫朝堂有几个官员没有犯过?所以祁尚书根本不是要听我的认罪之辞吧?官家亲手提携的武官,摆明是需要用他们牵制文臣,我便是不问他们索贿,难道还能真将他们的罪行上禀官家?
我,本是寒微出身,曾经也是满腔热血,我自问并非没有才干,却因诗赋文藻之上的缺憾,难求进士出身,我当时便极困惑,能诗善赋,就真的能够治政安民么?但我区区一个寒门士,如何敢质疑大卫的取士之本?
既如此,求个明经入仕也未必不能达成志向,辜负了寒窗苦读,谁知道一入开封方知,原来科场不是不能舞弊,原来世道早已伸手难见五指,我怎能奢望还能够以风骨傲世?为官,不过是博利,这是我一人的过错么?
祁尚书,到了如今这地步,我也明白我已断然没有生机,但我必须说清的是,这回九地变乱,祸因并不在我,而是晏迟!晏迟他根本就是为了替赵清渠复仇,欲将沈公及我等,乃至于兴国公均置之于死地!”
祁诚没有把鸩酒收回。
但关于元务墉临终招供,他还是一字不瞒地上报了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