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准显然对孙儿十分了解。
“我知道你说要什么,你啊,也是受到了谤辞的影响,当笃定周途疏确为男宠,就认定他是奸侫,但其实这两件事并无因果关联,周途疏有一点,他是通过科举正途入仕,他甚至是先帝时期进士科的探花,他确有学识,并不是依靠男色获重,先帝更加不可能知道今上与他之间的隐交,否则先帝早已处治周途疏。
这说明什么?说明哪怕官家确然与周途疏有隐癖之情,不过先帝根本不曾察知,所以所谓今上因为龙阳之好的隐癖暴露,不得已弑父弑君之说是谤辞,显然是逆臣利用此事意欲篡权,而周途疏可曾行为任何奸侫之事?
他只是起居舍人,哪怕常伴御侧,可官家登位至今,其实并无行为任何有损社稷之事,周途疏生活简朴,也没有进谗言的证凿,唯一的罪状,就是涉嫌刺杀程御史,可经三司审察,凶犯虽确定乃冼峰,然而冼峰并非为周途疏指使也能肯定了,周途疏无罪,官家对他有情,怎肯因为无罪而将周途疏贬黜的奏劾,吾等臣子,也应当体谅官家之难处。”
徐明溪大彻大悟,随之而来的是惭愧:“孙儿,枉读十年经史,而今业已获职,却仍然易受谤辞左右,着实是辜负了亲长督望。”
“经史书本,确然让你明智,知理,不过要想洞谙世情,可不能只靠书本上的文字,有的事啊,本就不会记载在书本上,慢说你还需要历练了,你阿翁我胡子都白了,有的事其实还是看不穿。”
徐砥不由看了父亲一眼,又很快压下眉。
他清楚一件隐情,其实一直压在父亲心头,那就是……
今上虽不可能因为周途疏弑父,但会否因为别的事弑父!!!
然而先帝已经长眠泉下,在位之人已经是为国君,这个时候太后及其亲族党羽意欲夺权,眼看大卫社稷,将陷外有敌夷窥觎,内生阖墙之乱的祸局,为臣子,是察究既事,还是着重现势,是为一人尽忠,还是为万民谋安,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仿佛如何抉择都不能心安理得。
但徐砥今日听父亲这番话,他知道父亲已经有了抉择,而且,至少对明溪,不愿让他再直面这样的抉择。
这个幸运的小子。
又相比起徐相邸来,过去的覃相邸而今的太师府可平静多了,已经告老的覃太师成日间就过着逗逗笼中雀,修修盆中花,陪老妻唠几句家长里短,考孙儿几大本经史课业的生活,仿佛当外头的风风浪浪无觉无知,一派大隐隐于市的清闲。
可是到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