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
安秉乖乖闭嘴了,这下是彻底没法辩驳了。
用了绝情的人,是该对自己有多狠。这小子,不,这小丫头真是不简单啊。
此刻,谁也不会单纯的相信,景枂是正儿八经的想进来死牢当牢头的。她,一定存在目的。
蚺封天依旧看着景枂,目光中有疑惑有探究,更多的是复杂之情。
景枂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着他看,直到最后才说道,“蚺前辈,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一个人,号称怪医。”
“我不知道他具体名字,但是他有个师兄,还有一个不知道死没死消失快三十年的师父。”
蚺封天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倒是边上的囚秋云插话了,“怪医,那人我认识,不就是蚺封天你小徒弟……吗。”
蚺封天一记冷眼过去,囚秋云便直接缩回去当乌龟去了。
景枂笑了笑,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看也不看蚺封天就往外走。
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怪医的师父蚺封天,找到了。
不过此时的蚺封天,却不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蚺封天了。
*
“咳咳,我觉得我快死了。”
聚德楼五层,景枂躺在那儿,笑得惨兮兮的,面对景瑜就差哭了。
景瑜看着浑身伤的快散架的人,震惊之余就是担心,这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你究竟得罪谁了,怎么就打伤成这样。”景瑜给景枂上药,一边又气急了问着。
景枂笑了笑,摇头,“无辜波及的,真是被打伤的话,估计就没命了。”
“遇上高手了?”
“绝世高手,估计天下没几个了。”景枂点头。
景瑜不相信了,这世间哪里还有绝世高手,那些家伙早就死绝了。
不过景枂不肯说,她也就不问,只是给她疗伤。
“我就会些皮毛,你还等回将军府一趟,家主可能有办法。”景瑜交代一句。
景枂点点头,她这样子也是不打算回宁王府,免得吓到楚昱,那个男人估计能发疯。
日后那还有机会让她去大牢。
“我知道了,不过王府那边你帮我送封信。”
景瑜嗯了声,答应了。
当夜,景枂由景瑜架着,回到了将军府。
一路架着到了书房,敲门,把她交给景寒天。
“爹~”
景枂脸色苍白惨不忍睹,虚弱的喊了声,随即头一歪,昏过去了。
景寒天吓得脸色一下子变了,接过人抱进书房,扭头就问景瑜怎么回事。
景瑜说了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她不肯说实话,属下也是没办法。”
景寒天眉头紧锁,立刻吩咐人喊静付过来,这事情,也只有管家有办法了。
景福来时,景枂已经恢复了些,悠悠醒来,不过仍旧极为虚弱。
看到几人围着她,她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住啊,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景福,你给她看看。”景寒天不让景枂说话,直接走出去几步,把位置让给景福。景福也不推辞,上来就给景枂查探脉搏。
这一查,直接让他怔愣当场。
“怎么样?”景寒天一急,认不出插嘴问道,“你这呆愣着做什么。”
景福收回手,看着景枂道,“小姐,可是遇上了蚺封天?”
景枂眼底闪过惊讶,这都能知道,管家牛逼啊!
“嗯,是他,被他突破的余震伤到了。”
“怪不得。”景福恍然,“如此倒是棘手,蚺封天的余震打伤,治起来麻烦也简单。小姐可能和他讨要到一些东西,那这伤三日必好,不然就得三个月修养才能痊愈。”
管家说的简单又神秘,最后直接请求景寒天等人暂且避开,想要和景枂单独谈谈。
这是景枂知道景福的一些事情后,第一次和他如此面对面谈话。再次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她心里还是觉得一篇温暖的。
“管家。”景枂笑了笑,“想问什么?”
景福静静的看着景枂,越看目光越慈祥,最后叹了声,“小姐,你真是长大了,如此我也不负夫人所托。”
景枂一顿,不明所以。
景福解释道,“我不是一开始跟着将军的,我是夫人的随从。夫人去世后,我才……”
说起当年之事,景福还是很感伤,但是却已经没有那么多流露出来的情绪了,他静静的告诉给景枂听,就这样一点一滴,告诉她一些该她知道的事情。
譬如,卫筠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何会是齐王府的小姐,是于孟昭的义妹,那她本家又是在哪里……
“小姐若需要,只管告诉蚺封天你的身份,他是陆家客卿。”
景枂此时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有些乱,一些事情正在大脑里进行重组
消化完所有信息,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明白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暴露自己身份。
“我知道了,我自有分寸,管家这些年,辛苦了!”景枂心中倍感动,这个老人,一生都奉献给了景寒天夫妇,真的让她动容。
原本,他该是和蚺封天一样的地位,亦是陆家客卿呢。
“对了管家,那个陆家指的是……”
管家一笑,没说话,不过答案已经明显昭然若揭了。
景枂又是一口倒抽气,心情有点不太好了……
她怎么记得,陆少卿那家伙就是那个陆家的。
所以,她和陆少卿是?
第十日。
景枂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进了死牢大门。
她两日没有回去宁王府,一直就在将军府待着,休息恢复的尚算可以才再次踏进死牢。
“小丫头,竟然还活着啊。”
一进去,囚秋云大惊小怪叫了声,看向景枂目光带着欣赏和惊讶。
一般人承受蚺封天的余震一掌,就算不是一命呜呼,也熬不过一天。当时他替她挡去了一部分,但是人还是被波及的。之后倔强离开,牢里所有人都认为,景枂不可能活着回来。
第二天果然没出现。
囚秋云为此还感叹这死牢又要死气沉沉下去了。
“小丫头,你且过来我看看,你怎么治好的?”
景枂没搭理囚秋云,只踱步走向蚺封天,伸手就要她想要的东西,“拿来。”
蚺封天一瞬抬眸,眼里闪过惊讶之色。
她知道?
“你伤了我,不打算赔偿吗?”景枂身体依旧虚弱,不过经过调理好歹能够正常一样走动。
蚺封天将一个药瓶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眼景枂便扔过去,“你本事不小。”
知道他还有疗伤圣药的,这世间可没有多少人。
不过联想到那一日她能提及怪医,蚺封天也就不惊讶了,定然是他的小徒弟告诉她的。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蚺封天想要问问怪医的情况,不过景枂拿了圣药直接就走人了,一个眼神都不屑留下。
半日后,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十分通常,便知道自己的伤已经快好了。
于是乎,又是一袋吃食。
只不过这一次的东西是京城里有名的酥饼,小小的金黄色,一个个嘎嘣脆,景枂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一个喝一口水,谁也没分。
“苏六,给咱家拿过来。”安秉看了会儿,见人纹丝不动,没有给他送过来的征兆,不由得恼了。
景枂看了眼,笑道,“我今儿心情不好,不分享。”
“你!”
“你能帮我揍了蚺封天,我给你。”
安秉……
“毛病。”
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打得过蚺封天这种绝世老怪物。
没人说话了,景枂就再也不理人,一个人自娱自乐待着,看看小本子,翻翻犯人记录,出去几趟做提审,直到日落西山才离开刑部。
一回到宁王府。
气氛沉的不像话。
一早守着大门的影一,一看到那抹身影出现时,便直接窜出来。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王爷这几日都没有用饭。”
景枂步子一顿,不由得抬头,“绝食?”
影一点头,“是,快三天了。”
“幼稚。”景枂好笑的往里走,去找楚昱。
人没在书房,而是在主院那边的小花园里,坐在轮椅上,眼前摆放着一个棋盘,黑白二子已经下了许多。
听到声响,楚昱没有回头,只说道,“你还记得回来。”
“嗯,这几日在将军府,我爹想我,就住了几日。”
“我派人送信给你了,不算无缘无故。”
景枂已经恢复过来,这会儿说话理直气壮,一手抓着白子就乱来,“一个人下多没意思,我陪你啊。”
“不用。”楚昱拿过白子,继续不理人。
景枂二话没说起来,转身离开。
楚昱捏着白子的手顿时一紧,棋子随即落在棋盘上,表情难看到极点。
半个时辰后。
景枂探着脑袋再次出现,人果然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样,不过是怨念更深了。
她笑了笑,走过去推轮椅,“我做了面,赏脸一起吃?”
楚昱没回答,不过任由她推着离开了。景枂低头看了眼,更是觉得好笑极了,这男人表情好别扭,傲娇的不要不要的。
“听说你绝食三天了,我想再不给做些吃的,你大概要饿死。”看着楚昱安静吃面,景枂语不惊人。
闻言,楚昱身体一僵,缓缓抬头道,“我喝水。”
所以,绝食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噗——
景枂彻底笑岔。
*
饭罢,楚昱终于恢复正常。
景枂就着小台阶坐下,和他说起死牢里的一些事情。
原本就没打算隐瞒,如今查清楚了,还得他出手相帮。
“蚺封天的事情,你能帮我查清楚吗?这事情不好动用景家的力量。”
死牢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关系很重要,她不想暴露了景家太多信息,如此只能向楚昱求助了。
楚昱听着这话舒服极了,他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不过这个请求的语气却是不满意。
“你我之间不必生分。”
“好啊,行吧,那你麻溜的查了,我联系怪医去。”
事情查出结果已经是半个月后。
期间,景枂过了生辰,十六了,日子依旧逍遥自在。
怪医赶到京城,人已经去了半条命,直奔宁王府进来,一看到景枂就语无伦次,说话手舞足蹈。
奈何,表达的意思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景枂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躲开些道,“你好歹缓缓,顺口气再说话,人就在大牢里,跑不了。”
“我怕什么人跑了,我这是……”怪医说着突然卡住,忽地一回头,便看到楚昱冷眼盯着他,眼神吓人的很。
“这小子怎么了?”
楚昱推着轮椅过来,推开怪医远离景枂,说道,“离远些。”
怪医一瞬默,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无语。
……
“人在死牢,今晚去?”景枂询问怪医,征求他的意见。
只剩下两人,景枂也不矫情,直接要了报酬,“人帮你找到了,不过你答应的东西……”
寒冰水和五彩石已经在了,但是地龙草和万妖藤却没有着落,她无意间听闻怪医说起过,他师父手中似乎有。
如今……
“他都七老八十了,留着这些也没用,你将它们拿来,尽快制成情蛊。”景枂催促一声。
怪医一时苦笑不已,心中那个后悔啊,心肝儿都觉得疼了。
那东西顶多也就一支,就这么白白给了景枂这丫头了?
“那小子还能活好几年呢。”怪医舍不得。
景枂立即眉头一皱,脸色拉下来,“你这辈子不要指望见到人了。”
“别啊,开玩笑,开玩笑的。”怪医立刻怂了,再不敢说这些。
两人趁着夜色浓重,一起去了死牢。有景枂这一层身份在,进入死牢极为方便。
见到蚺封天时,怪医第一句就是,“你个死老头子,躲这儿清净来了,特么就知道享受。”
怪不得他找遍晋国各处角落都找不到人,哪里能想到,居然是躲在刑部死牢里,一待就是三十年。
怪医一个快半百的老头,此时说起话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满眼心酸止不住。
蚺封天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性子跳脱,仿佛三十年的光阴根本不存在,他眼前的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疯疯癫癫到处闯祸的家伙。
“哎,你这样子,还不如不见我。”
“屁话,我不见你怎么行,谁知道你死了没有。”怪医一口气憋着,直接爆粗了。
景枂适时退到一旁,直接靠在囚秋云那儿牢门口,拿了些花生递过去,“吃吗?”
囚秋云拿过花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外头的滑稽一幕,和景枂插科打诨,讲起蚺封天以前的往事。
“那个蚺封天啊,你别看他现在一副七老八十的样子,实际年龄不过五十几,当初收怪医做徒弟时,两人也就不到十岁的年龄差距。不过蚺封天少年老成,一手毒医双绝,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多到数不胜数,不知怎得就看上那个疯小子了……”
巴拉巴拉,说起别人的八卦,囚秋云滔滔不绝,一说整夜都不在话下。
景枂一句句听着,最后只有一个总结,丫就是拿她消遣,每一句是有用的。
“哪里没用,这不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他们两人关系非比寻常,相爱相杀吗。”囚秋云一脸理所当然。
景枂直接拿过剩下的花生,白了眼离开。
哄她玩儿呢!
还相爱相杀!
这边,两人倒是说完话了,此时正是怪医揪着蚺封天的衣角,执意要将人救出去带走。
景枂走过来一巴掌拍开,没好气瞪了眼道,“我还是这里的牢头呢,你私自带走特重大死刑犯,是想我死吗?”
怪医顿时就哈哈了,一脸尴尬着,“那不,一时手快。”
“东西呢?”她更关心这个。
蚺封天直接从袖口里又拿出两个瓶子,给了景枂,这会儿再看眼前这个小丫头,眼底多了些其他的情绪。
他自然知道要这两样东西的人是要做什么,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想要制情蛊,这丫头心思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