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每一双眼睛都是它。
它果然跟来了。
张娴被众人簇拥着挤到话筒前面去,在它的注视下发起抖来,仿佛被峭壁裹挟的风。
其实她语文成绩不错,是语文课代表。
后来有一次她去办公室交作业,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班主任和别的班的老师闲聊,说XX在周记里写我才知道,他爸爸居然是XXXX公司的老板,平时乖乖巧巧的看不出来啊。
没几天张娴的语文课代表就被撤了职,班主任说要让更多同学体验管理班级的责任感和荣誉感。
新任语文课代表是个爱穿白色衬衫的男孩子,长相干净,性格乖巧安静。
他说张娴,要不我去找周老师说,你当正语文课代表,我当副的吧。
张娴摇了摇头,心里想到的却是早上下楼时看见的邻居家被吊死的兔子。
肉里充血的兔子肉才好吃,有嚼劲,筋肉活泛,邻居叔叔经验老道地说,老年间狗肉也是这个吃法,活活打死的,最是鲜香。
张娴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那只兔子,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兔子。
之前还没撤职的时候,每次学到烈士牺牲的课文,周老师都要喊她起来朗读,因为“老师相信你肯定最能体会这篇文章的情感”。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四面八方的目光拧成一股无形的吊绳,一点一点收紧,直到她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张娴逐渐习惯它的如影随形,她开始明白这是自己的宿命。
大二那年外国文学课,昏昏欲睡的午后,她听快退休的白头发老教授讲俄狄浦斯王。
那个英勇无畏、从未表露过丝毫孱弱的王,在目睹自己的命运后绝望地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将自己流放了。
我从未有过弑父娶母的念头,张娴听见王在说话,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
母亲总是指责她白眼狼,不想念父亲,也不以父亲的英勇为荣。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母亲,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有一个英雄父亲。
他可以是一个工作普通的、会熬夜看球赛、也会对女儿的数学题抓耳挠腮的父亲,甚至可以是一个有些窝囊胆怯的、邋邋遢遢的平凡男人。
只要他还在。
张娴浑浑噩噩地过完了大学,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找了一份平凡的工作。
如果顺利,她可以摆脱过去的一切,没有人再会或猎奇或怜悯地看向她。
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