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俞夏在哭,而她没有,她躺在被子里,轻轻地蹭了蹭枕头,感觉未干的头发黏在自己的脸上。
她们大概也没有人是在为她哭,所以王澄南也就没有哭出来。
第二日俞夏拿绳子拴住她的脚,绳子另一头绑在床脚上。
“娘会回来的。”俞夏说:“不要乱跑,好吗,不要乱跑。”
王澄南坐在地上,静静地点了头。
在偌大的大都督府,她只是一个大丫鬟的女儿罢了,这丫鬟还没有嫁人,所以她是野种,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她被捞出来了,但是又好像一直呆在湖底。
然后荣怜儿出生了。
她的个子长到恰好能扒住摇篮,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去,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荣怜儿还没看清人,就张开只张着两三颗乳牙的嘴“额”“额”地叫。她两只小小的手五指张得很开,胡乱抓来抓去,终于如愿抓住了王澄南的手指,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王澄南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弯起眼睛,轻轻晃自己的手指,喃喃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叫什么名字呀……”
荣怜儿自己叽叽吱吱笑个不停,王澄南就一直掂着脚看她笑,直到俞夏走进来为止。
之后她就一直偷偷去见荣怜儿,喂给荣怜儿吃她从膳房里拿的糕点。荣怜儿还没长几颗牙,只会拿嘴吮,一小块粘糕能吮好半天,吃得整张小嘴脏兮兮的,然后对着王澄南笑。
杨菱又在骂人了吗,俞夏又在叹气么?她听不见了,她不关心了,那一刻她的世界只剩下这个散发着一股奶香味儿和甜糕味儿的奶娃娃,王澄南拿帕子一点,一点,一点,专注擦去她脸上的污渍,觉得这就是世上头等的大事。
然而荣怜儿仍然不合杨菱的心意。
她很小的时候身上就有伤痕。
王澄南碰见杨菱站在荣怜儿的摇篮边,她身子摇摇晃晃,肩膀紧绷,下着死手在荣怜儿身上拧,一把就拧出一个紫痕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是个女儿?怎么是个女儿?怎么就是个女儿?!”
她每说一句,颤抖就更加剧一分:“那生你干什么?把你生下来干什么?为什么生下来的时候不掐死?啊?!怎么不干脆掐死?!”
荣怜儿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在摇篮中向上无助地挥舞着小手。然后哭着喊:“……姐……”
“姐……姐……”
那是她学会说的第一句话。
王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