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僧更见唯唯,起手冲鱼悟连拜数回,唇角微颤,低低道:“此一回,异教前脚屠戮钦山伍金台,籍此警慑江湖,金卫后脚便大张旗鼓往葡山,为柳松烟壮声势……”
鱼悟见其支吾,心下解意,单掌一抬,轻声慰道:“莫多迟疑,言来便是。”
寺僧得令,稍见从容,一濡口唇,疾声应道:“金卫行动,多是秘密。怕是其暗中作过些手脚,未为我等查知。”
“若是钦山之事,伍金台不过眼障,那于国师而言,恐是大事。”
鱼悟目珠微微转个两回,脖颈往后一仰,吐纳一轮,沉声长吁,“这世上,万般巧合,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戏台上的唱词。本座可不是三两岁的娃娃,能尽信了你那‘巧上添巧’的说话。”
寺僧闻声,干笑几回,暗往鱼悟身侧踱了两步,身子一匐,贴耳便道:“若姬沙籍着异教之名,打压珀卫,此事,便需国师从长计议,早作打算!”
鱼悟长目一挑,鼻息稍重,缓冲寺僧摆了摆手,口内啧啧两回,径自喃喃道:“姬沙这戏,倒也作的十足十,竟还专抬了石磨往四海帮,非得应和那‘糜躯’之辞。”话音方落,鱼悟轻叹口气,口唇再开,反是笑道:“他那般对付本座珀卫,怕也不过为了抢功劳,立威风,好教江湖以他为尊。也不想想,那番所为,龌龊下作,何震之有?”
寺僧急急颔首,附和不住,“若国师所料不错,怕是姬沙老儿已然自陈雪二人口内得了甚消息。国师安心,我等自当紧盯金卫,咬住不放,断不会令姬沙老儿占得半分便宜。”
鱼悟面颊一侧,冲寺僧稍一颔首,眉尾一飞,却又暗自心道:姬沙若是为了在老衲眼皮子底下清查陈峙,倒也非得令他那金卫往我宝象寺报丧不可。陈雪二人,当如所料,便是异教余孽;只不过,异教同陈峙那些个买卖营生,能有何种干连?
寺僧见鱼悟踌躇,心下便觉不定,口唇咂摸两回,低低再道:“国师莫急。异教重现,除了薄山乱云阁折的那两位,余下恶事,谁曾亲见?江湖口杂,净是以讹传讹,即便异教回归,其也不当专来寻珀卫麻烦才是。”
此言一出,鱼悟陡地一怔,面上反添泠泠之色,再不言语,唯不过抬掌徐挥,这便令寺僧退出堂去。
待得盏茶功夫,鱼悟于座上呆坐半刻,终是回神,止不住眉头一低,叹口长气,起身杜门,后则下帷焚香,默然于暗处蒲团上结跏趺坐;口唇微开,脑内却是连一经一偈也摸索不出,只觉得斗室如有千倾,天壤不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