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一锭银子,直往歧歧路掌中一塞,“一来路上总要花费,再来也算本公子的一份心,你且多买些香烛纸钱,莫要吝惜。”
歧歧路也不推拒,连声称谢,又将那银子转了给冥冥脱,后则送个眼风,同冥冥脱齐齐冲宋又谷使个揖。
五鹿浑瞧一眼冥冥脱,下颌一探,令其先行,见歧歧路欲随后跟上,这便轻咳一声,留道:“你可是为你师弟作了打算?”
歧歧路回眸,苦笑应道:“师父在世之时,每隔一月,我便得下山,往最近的村里,以木材易些肉粮。有几回,我称病,借故晚归,暗地偷往祁门关瞧过一瞧……”歧歧路垂了眉眼,轻笑接道:“山下的生活,我也见识过。”
“冥冥脱这是第一回下山?”
歧歧路冲宋又谷一笑,颔首再道:“我只知道,此次下山拜祭师父,我必然回得来;至于二师弟,我不欲迫他,更不欲用些个俗世礼法规劝他。若他途中改意,正可籍着二位的银子,自谋生路去。”
“在下愚笨,无甚本事,习了十多年,那一手乘风归也未学得师父三成。然则,虽知振兴师门无望,我却必得同雪山天下门共存亡。不求旁的,只愿三不五时将那门匾擦得发亮。若等个四五十年,我身子老迈,爬不了高,走不了路了,我便将那天下门的匾额取了,抱在怀里,含笑闭眼,也算没将这门派砸在自己手上。”
言罢,歧歧路冲五鹿浑同宋又谷稍一摆手,傻笑道:“一来一去应不过十日。若二位不嫌,便安心在此住下,待我回返,给二位献上个拿手的蜜酿獐肉。”一语未落,走得干脆;脊背坚挺,行得端正。
宋又谷暗暗咽口唾沫,胸膺初时满是莫名豪气,口唇微开,朗声一笑,“原以为他当是‘岔路之中有岔路’,熟料得竟是个‘一条道路走到黑’,撞了南墙撞北墙的一根筋!”
话音方落,宋又谷却又立时变脸,陡地攒了眉眼,冲五鹿浑努嘴叹道:“唯二的弟子下了山,谁伺候咱们三餐?”未及五鹿浑有应,宋又谷一噘嘴,一缩脖,“咱们那小王爷,究竟何时才到啊?”
五鹿浑轻哼一声,返身取座,愣愣瞧着门外,早是没了歧歧路的影子。五鹿浑摇了摇眉,自语喃喃,“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