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锦书翩然寄至洛阳之时,司马弦正外出为患了咳疾的父亲上山采药。
司马防的咳疾不算严重,却总是在风深露重之时发作起来。以往家里也备了不少药材,却几乎都是精通医理的司马朗亲自去山上采来,再由家仆熬作药汤给父亲服下。现如今他在朝中为官,近来事务也较以往更为繁忙,采药的担子便由司马弦主动揽下了。
她出门时还是上午。临走前,司马朗帮她把家中唯一的竹篓背在身后。那是从前他参量自己的体格亲手做的药篓,进山中采药时便背在身后——可这对于女子而言却有些过于巨大了。他尴尬看着高出司马弦一头的竹篓,让她早去早回。
司马弦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又将许久不用的弓箭装了进去。司马朗便知道,她这番早去大抵也是不能早回了。
司马朗坐在屋内批了一整日的公文。时近黄昏,他也没有等到采药归家的司马弦,却等到了从江东跋山涉水而来的信使。
“大哥对周瑜怎么看?”司马懿一手捏着婚笺,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他看似慵懒地倚在门边,眉眼间的戏谑却显山露水,为他斜飞的眼尾平添了几分鬼魅的妖冶。
“年少有为,高节雅量,言出必行。又对你姐姐情深义重,是万里挑一的君子将才。”司马朗认真地答,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张被夕照晕染出层叠光华的请帖。
“那这婚笺——”
话刚说到一半,司马朗原本温和清朗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那清潭水流撞在石上,碎成一道冷冽的剑影,如闪电般向司马懿的瞳孔斩劈过去。他便识趣地闭了嘴,像兔子一样顺从地垂下眼。
“什么话该说而什么话不该说,这些事我早就教过你。”
“仲达失言。只是大哥觉得,这东西究竟该不该……”
究竟该不该,交到司马弦的手里呢?
司马朗沉吟片刻,似乎也在思考司马懿未说出口的问题。若是不与她,孙策周瑜同二乔成亲一事很快便会传得沸沸扬扬,届时消息不胫而走,当下瞒了也无用。可若是真将这婚柬交与她看,又怕她会悲哀沉郁良久。
正当兄弟二人沉默思索的片刻,司马弦偏生不巧地回来了。
“仲达,出来煎药!”
她唐突地推开书房的大门,木料猝不及防地发出咣当一声,将司马朗和司马懿都吓了一跳,齐齐抬眼看着她。这位父兄疼爱、世家富养的小姐,此刻正值二十余岁的年纪。她本该成为美艳端庄的儒雅少妇,摇着秋千教孩子读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