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听雨阁正堂时,只见各人行色匆匆,低头忙于手中之事。不见半分悲悯,若不是门前那个大大的奠字,奴儿肯定想不到这就是灵堂。
“奴婢见过大夫人!”眼尖儿的丫头见了李毓之忙上前请安。随后便来了更多的奴仆,要知道听雨阁刚死了主子,这些人的命运可不都由李毓之决定。
李毓之点点头,问道,“六公子呢?”
“回夫人的话,眼下六公子正跪着守灵。”第一个来的丫头回道。
“六公子还小,守灵七夜怕是受不住的。总归文氏只是偏房,这丧事办到今晚也就够了。”言罢,李毓之笑着望向奴儿,“四姑娘明早就将同安接去吧。不过,怕是同安不会听你的。”
同安生母刚逝,自是悲痛不能自拔。何况他与奴儿也仅仅只有几面之缘,又如何会听她的?李毓之不过是趁此机会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奴儿乖乖应下,“母亲放心,奴儿自会好好去开导六弟。”
李毓之低头拨弄手中的绣帕,低头不语,只要她一看到那张与卫抚柳酷似的脸,霎时间就没了心情。
“夫人。”晴方覆在李毓之耳边细语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她便匆匆走了。
李毓之的事情自然不是奴儿现在能问的,她对着身侧的芙子道,“我们进去。”
灵堂布置得很草率,随意挂了几条白纱,墙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奠字。棺材前面摆了些蔬果牲畜、香蜡钱纸。一个男孩身着孝服跪在中央。他脸色苍白,死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未落下。
“你们先退下。”
奴儿慢慢走上前,在同安身旁站定。久久凝视灵牌,未说一言。
——媵妾文氏。
多简单的四个字,仅四字就概括了她的一生。当年娘的牌位也是这样的几字,媵妾陆卫氏。
或许娘比文氏要幸运些,至少还冠以陆姓。即便这只是陆挚宣布卫抚柳是他的人的一种方式而已。
奴儿见地上还有一个蒲团,取来三柱香,毫不忌讳地直接跪下。恭谨地三叩三拜,虔诚祭拜。
她将一包桂花糖放在他膝旁,“心里苦,便吃颗糖暖暖。”
“你是谁?”同安问。
“我是你四姐。”
“四姐?”同安苍白的脸有了一丝波动,他颤颤地拿起一块桂花糖放进嘴里。哽咽着开口,“府中上下只有你肯跪拜我母亲。”
甜味在嘴里散开,越发衬得同安心中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