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儿在东院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回去时却见花牡丹已折花回了,抱着一大个捧合欢枝,绿叶青枝簇拥着粉茸轻羽,十分哈好看,她笑得更好看,粉面红霞,明眸皓齿。
平嫣道:“我们走吧。”
花牡丹跟在她身后,莲步珊珊,裙裾翩卷,不胜轻盈,像一只漫步春光的花蝴蝶。这世界于她而言,是新鲜的,要见的那人于她而言,满是憧憬的。
待到竹篱茅舍,她反而踟蹰不前了,在门外踮脚张望,疏发理衣,把刚绾好的发髻扯得散乱。平嫣知道她是想盖住那只残缺耳朵,上前将她搔垂下的一瀑头发理顺,又取了自己发髻间一朵白绒花别到她鬓间,“好了,这样就看不到了。你别担心,他不会嫌弃你的。”
“真的吗?他真的不会嫌弃我?”
“嗯。”平嫣牵起她手,领她进门。她怀揽合欢,十指抓得紧紧。
还未到屋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声吟弄,细声缠绵,情意不尽。他唱的是西厢记,唱的是张生和崔莺莺,这出戏他们一起从小排演到大,也只有在三尺戏台上唱这出故事时,她的深情才能得到片刻短暂的回应。
她愿意是崔莺莺,她愿意是任何人,只要有他在。
可他却不愿意是张生,不愿意是她的任何人。
他唱到,‘却不料合欢未已愁相继,顷刻间拆散鸳鸯分两地。
她已泪湿了满脸。
风来牖动,门户微开,露出他一点青烟澹澹的戏袍,流水般淌过她双眼。她心口颤动,似乎有往事的热流注入,一幕幕一台台,自春到冬,从小到大,她在这台戏里与他历尽磨难,相守一生......她提起脚步,推门而入,附和他唱道:若能够长相守花开并蒂,不胜似轻离别状元及第。
白衡看到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明月初生一般,依稀是当年风骨如玉,心地纯粹的模样。他眼眶亦些湿,与她对望,如隔着河山经年,“君瑞此行非得意已,愿卿珍重保玉体。
她上前,泪轻滚,凝露于合欢枝上。
“此去鞍马秋风自调理,顺时善保千金体。荒村雨露眠宜早,野店霜桥起要迟。你休要一寸鱼雁无消息,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须寄。你却休金榜无名誓不归。”
白衡与她相看泪眼,声转情浓,“金玉之言当谨记。得官回来荣耀妻,不得官......回来陪伴你。
花牡丹泣不成声,伸手抚上他脸颊,碎心重塑,断骨连筋一般,要她认不清此情此景究竟是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