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又新养了几个闲人,替换了之前那几个。平嫣也不觉得十分别扭了,许是因为有王婆婆陪着说些家长里短,日子过得清闲,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岁月的脚步很轻,能听到庭前的花开花落声。只是沈钰痕有四天不曾来过了,她虽想他,却不敢怎么见他,总觉得他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口。
这天傍晚,她正拿铁钳子拨弄炉子里的黑炭,前院子传来一声尖叫,像是王婆婆的。她暗中心悸,忙招呼侍奉左右的小丫头一并跑过去,到时只见青石砖地上一大片血污,王婆婆仰面躺在地上,后脑勺磕在锄头尖上。
老中医也出来了,赶快屈膝上前叹她鼻息,摸她脉搏,满面灰色的摇摇头,看样子是没救了,死透了。
小丫头受惊,不敢过去,畏手畏脚的牵着她袖子,抖声道:“小姐......您有着喜呢,不能靠近死人,不吉利。”
死人?她险些站不住,小丫头扶住她的胳膊。她定了片刻神,提步往前走,小丫头无他法,只能战战兢兢的杵在身后。寒风侵骨,残阳余晖,屋檐遮住了一半光,院子被一分为二,一半荫,一半阳。她一脚踩在光里,也不知走了多少步,渐渐地,荫凉蚕食了她整个身子,她冷得一个哆嗦,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这里的色彩都生了锈,泛了旧,呈现出一种朦胧铜色。可血分明鲜活,只是人不鲜活了。哦,那老中医站起身,朝她叹息道:“人断气了。”
王婆婆也离开了,和爹娘,弟弟,陪她长大的那些佣人们一样。她们都走了,一样的仓促,没有任何道别的机会,只有她的命硬。她想,上辈子她一定造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这辈子报应来了,老天爷在惩罚她,让她总是孤家寡人一个,让她身边的人总是命运叵测的活着。
平嫣低下身子,伸出手覆上王婆婆的脸,轻轻抹过,阖上她双眼。她鬓间白发上有血,脸上也有血,斑斑点点,成片成片。平嫣掖住袖子,缓缓擦拭她脸上的血迹,却不知怎的越擦越糊,那片血色被她拭得浅了些,成了更大一片,她还在擦,气息有些急,眼睛泛出干枯的红,是开到荼蘼的颜色。
老中医朝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怯怯的要拽平嫣起来,鼻音浓重,“小姐,你起来吧,我知道你伤心,可还不能不顾忌自己的身子,你要有了什么好歹,孩子可怎么办?”
平嫣推开她,半个身子先跌在地上。她茫然无措的望着虚空,泪水空濛,“是我害死了婆婆,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接她过来,她就不会死。”
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