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临穿着金花暗滚的米缎长袍,迎着日光站在门口,苍白的脸色也漾染出了一层生机盎然。他含笑望着来往穿梭的人群,心里是呼之欲出的羡慕,他羡慕这样忙碌充实,精打细算的平凡生活,虽不出众多彩,至少安详平静,无愧于心。
晨风带着微凉的寒潮气钻进他的领子里,他捂着唇闷咳了几声,虚白的颊边顿时咳出一片红潮,砚台忙不迭的给他披上了件雪白滚狐狸毛边的加绒斗篷,“少爷小心受寒。”
董长临自嘲的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不忍回顾的往事般,额间青筋惊慌几跳。他虚扶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许久才平复下来,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昨日在竹林里见着的那个肖似的面孔,不禁哑然苦笑。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她早就死在了往事里。
而他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无愧于心了,所以他甘愿带着一身的病痛,去怀念关于她的细微末节。
“走吧。”他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踏入艳阳里。砚台扭开车门,他不作留恋的钻进了后车座,捏着怀表,闭上双目养神。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又抄近路饶进了几个幽静的胡同。
巷弄里,迎面又驶来一辆黑色汽车。司机似乎有几分毛躁,狭路相逢,两车差点撞在一处,那司机恰到时机的踩了个急刹车,扭着方向盘斜错了几寸,险险躲过。
其中一个驾驶的卫兵探出车窗暗骂了一句,提着枪就要下车。董长临叫住他,淡淡望了眼对面的汽车,透过车窗可依稀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影子,他不作多看,淡淡吩咐道:“既然人没事就不要大动干戈了,这毕竟是在青州,让个路,让对面那位先生过去吧。”
卫兵悻悻点了点头,朝外面摆摆手,拧着车盘退到角落。那司机一踩油门,汽车就飞一般的从一旁穿了过去。
董长临偏着头,恰在摇开的半个车窗里看到那一边如刀锋玉啄的轩昂侧脸,他觉得分外眼熟,不住皱眉苦想。一旁的卫兵接连着谄媚邀好道:“少爷真是胸襟宽广,与人和善,不追究那黄毛小子的过失。少爷没受惊就好,路上的事就烦请少爷体谅体谅我们做下属的,可千万不要在司令面前提起,要不可又要挨军棍啦。”
被这么一打岔,他是真的脑中一片空茫,索性又静心闭眸,淡淡应了一声。
沈钰痕根据地址找到霞光路的公寓,里里外外叫喊了一圈,也不见有个人影。一侧粥摊边乘粥的老大爷遥遥道:“年轻人,你是找住在公寓里的那位公子吗?他刚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