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栽两株法桐。几近四十年前我读初中,看过一场中国和法国合拍的儿童电影《风筝》,巴黎街道上那高大的街树令我记忆特深,我在家乡没有见过这种树。又过二十年我才知道这种树叫法桐,中国的许多城市的公路两边已经形成风景,家乡的一些农家屋院也栽植起来。
是我动手那部长篇小说写作那年的早春,我托村子里一位青年从庙会上买回两株法桐,一株一块钱。树买到了自然很遂心愿,只是遗憾它太小太细了,仅仅有食指那么粗。天哪!想要乘它的阴凉,想要拥有一方绿荫,得等多少年啊!
我仍然毫不犹豫地挖了坑,给坑底垫下土肥,把它栽下了;栽下了它,也就把一种对绿荫的期盼坚定地埋下了。我拄着铁锨把儿抹着脸上的汗水,欣赏着只及我胸脯高的幼株,一缕忧虑产生了,猪可以拱断它,小孩随手可以掐折它,它太弱小了嘛!于是我便扛着头上山坡,挖回一捆酸枣棵子,插在幼株周围,把它严严密密地保护起来。
令我失望的是,几乎所有树木的嫩叶都变成了绿叶,我的两株法桐依然叶苞不动。我拨开酸枣棵子在那树干上掐破表皮,发现已经是干死的褐色。我想把它拔起来扔掉。就在我拽住树干准备用力的一瞬,奇迹发生了,挨近地皮的地方露出来一点嫩黄的幼芽,我的心就由惊喜而微微颤抖了。
这是从法桐的根部冒出的新芽,证明树根还活着。树根活着就会发出新的幼芽,生命多么顽强又多么伟大啊!那是一个尚看不出叶形的粗壮的锥形幼芽,刚刚拱破地皮而崭露头角,嫩黄中有淡淡的嫩绿,估计也就只经受过一两回春天阳光的沐浴吧。我久久地蹲在那里而舍不得离开,庆祝一个新的生命的诞生。我把扒掉的酸枣棵子重新插好,这幼芽不仅经不起车碾马踏人踩猪拱,鸡爪子只要一下就会轻而易举地把它刨断把它摧毁。
我一日不下八次地看那幼芽。它蹿起来了。它由嫩黄变成嫩绿了。它终于伸出一片绿叶了。它又抽出一片新叶子。它终于冒过围护着它的酸枣棵子,以一身勃勃的绿叶挺立起来,那么欢实,那么挺拔地向着天空……唯其丝毫不敢松懈,每年春天挖一捆酸枣棵子加固防护的围障!它依然还弱小,依然经不起意外的或有意的伤害。
它长到我的胳膊粗的时候,我终于享受到它的绿荫了。那树荫投射到地面上,有筛子般大小,我站在我的树的阴凉下,接受它的庇护。它的尚不雄壮的枝干和尚不宽厚的绿叶,毕竟具备遮挡烈日的能力,我想拥有一方绿荫的愿望实现了。那一年底,我也终于完成了历时四年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