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红色的血光,她本能地尖叫一声,扔了盛着垃圾的簸箕,双手捂住了眼睛。那两个帮忙抓着羊腿的小伙子,见状哈哈笑起来。秤砣听见了媳妇的尖叫,瞥一眼立在原地捂着眼睛的杏花,对那两个帮凶说,看看,咱这位真的像是高干院里长大的千金,其实她爸跟我爸一样都是在土里刨食的主儿。
秤砣把扒过皮开过膛的羊剁开拆卸,两条后腿联结的后臀,自然是一只羊身上最好的肉,分装到两个皮实的蛇皮塑料袋子里,扎了口,吊捆在自行车后架的两侧,再把剩余的羊肋羊头和下水交给杏花。杏花只是害怕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时涌出的血流,等到活羊变成一堆羊肉的时候,她就安之若素波澜不惊了。杏花说,杀了一只羊,后臀送朋友,自家吃杂碎,真是够义气咧。秤砣说,哥们儿就是哥们儿。
秤砣刚跷出街门门槛儿,就跨上了自行车,奔城里去了。这是每年腊月二十前后必有的一次访友活动。他有两个朋友,两个初中念书时交结的朋友。当秤砣在家庭里说话可以算话的时候,就开始了给两个朋友送羊后腿的礼尚往来。每年春节将至,杀了羊,送两位朋友一人一块羊的后臀。今年虽然丢了一头牛,羊还在,这个约定成规的事不能破也不能中断,照送。
一个从未经见过的温暖的冬天,刚刚过去的三九里竟然下了一场细雨。而这种如丝如缕的细雨通常是九尽以后清明时节的景象。大路两边的麦苗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经过冬蛰,绿莹莹的景色也如同开春返青时的征象。秤砣身上已经发热了,想到即将见到久不谋面的好朋友,心里就有点儿按捺不住的兴奋。朋友真是一种说不大清白的关系,对父母对妻子不便说不想说的话,在朋友那儿就可以毫无忌讳甚至放浪形骸。他不是那种广交的性子,仅有的这两个朋友就愈交愈显出珍贵甚至神圣。然而,与这两个朋友如何形成朋友为什么会结交至今,他没有认真想过也弄不大准确,在中学一个班的五十多名男女同学里,他们三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真是说不清,其实论起性格和脾气,三个人正好是三种差异很大几乎是执拗的性情。决定人与人关系远近的是不是有一种看不见嗅不出的气味?这种气味只有身体和心灵能够感知?因此才决定是排斥还是吸附?反正他和他俩在一起就感到舒畅感到亲近,分别了就会思念,思念起来就觉得溢满愉悦。
城市太漂亮了。两三个月不进城再进城就能看到新的更奇特的景观。秤砣每一次进城都会有一种新奇和随之而发的惊叹,然而从来也没有亲近感,如同看见别家门楼里出出进进的年轻媳妇,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