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指使侯新将一个装着秘信的木匣,悄然放在了当时长帆独住的厢房之中,信中他号称江宁义士、当年恰与赵家一路同行,知悉长帆父母殒命时情状,约他当月十五在秦淮坊翠凤楼独自面谈。长帆果然没有让史弥远失望,当日找着一个缘由,便从赵府出来,西行数里,进了翠凤楼。
见到在客厢中等待的侯新时,长帆后退了一步。他有点惧怕眼前这个目光凛冽,鼻梁上一道刀疤的男人,这与他想象中的义士形象太不相符。他虽不谙世事,却仍觉得这样面容狠厉的人信不得。不料侯新第一句话便说道:“啊呀,这么好的孩子,如何就成了孤儿呢?”轻轻巧巧便卸掉了长帆内心的恐慌。
那天侯新点了一桌的饭菜,长帆却一口也吃不下,侯新细细编造了他父母是从何处开始不适,何处沾染了瘴气。长帆听着,泪流如注,侯新趁势说道:“当时我们同行的人,都劝那赵老爷说,病人既被瘴毒所侵,需要立即在剑门住下医治,可赵家急着赶路,只说到了通江再请大夫,谁知道第二天人就不行了……大夫来看了说,若是早一日来医治,还能回天。”
长帆闻言,也说起了当初请求赵清州留下父母未果的事情,侯新火上浇油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家子自私自利之徒,白白害了两条人命,实在是伤天害理。”长帆噙泪说道:“父母之仇不报,枉为人子,可偏偏老爷对我恩重如山,这该如何是好。”
侯新长叹了一声,拍拍长帆的肩膀:“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何况他赵家执意驾车行进的时候,谁在意过这忠孝仁义,大家不过都只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罢了。”长帆看了侯新一眼,没有说话,眉眼中带着一丝防备,他有些怀疑侯新与他说这些的目的。
侯新为长帆夹了一只鸡腿,自嘲般地笑道:“不过我一个外人,纵使再打抱不平,也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你若一心为了赵家,那就把我刚刚说的忘了,这顿饭吃下,这件事情烟消云散,就当我多管闲事了。”“义士不要这样说,您不远千里来,告知我爹娘去世时的实情,长帆不胜感激,只是老爷待我如同手足,实在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长帆忙抱拳说道。
侯新道:“既然这样,那你便放下家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为报父母之仇不顾一切的勇气。”“我有。”长帆被人这样一激,站起身来:“养育之情,无以为报,就是我拼上性命,也没什么。”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因懦弱而选择不孝,可这个不及弱冠的孩子,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卷入到一场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