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来找过我。”难为他一个老人家和我说话还要小心翼翼。
我已经很久没有与寻安打过照面,除了他时不时会从电视里出其不意地出现。
“他拜托我来找你。”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他抬头试探性地看我一眼,“应该是。”
“你可以直视我吗?不然我无法判断你所说的是否真实。”有许多受害人为了赢官司,会编出一些惨遇来博律师同情。
他犹豫之后才抬头,我终于看清楚他的脸。他比我见过的所有老人都更显得愁苦,不像是因为做了错误决定的时代所强加的挫折遗留在脸上的痕迹,而是至今都没解开的心结堆砌在身体里的外露。父亲若是没死,活到老了也许就是对面坐着的那样,甚至连我都有可能。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但他是我的独生子。当年他拼了尊严也要娶你妈,我们也就当没生这个儿子。现在他走了,我们连一点点儿孙福都没享到……就连这个享受的机会他都没给我们留啊!我的这双眼早就已经哭瞎了,能活到现在全靠等着他回来的指望,现在这个指望没了,我还活不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我当年就应该拼了命地阻止他啊!”
他并没有瞎,看东西也许比我还要清楚。只是眼眶里全是混乱晦暗,看不到希望。
“我的老伴儿,也就是你们的奶奶。”回忆这段的时候他哽咽了,“已经疯了。”
“其实早就疯了,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地死……现在连唯一长成人的也死了,她能不疯吗?”
“我也想像她一样疯了一了百了,可我就是忍不下这个心啊,我疯了谁来照顾她?”
从没想过我的爷爷奶奶还在世,也没有想过他们宁愿去死也不要活着,更没有想过他们承受着这一切还在为对方死撑着。我接了不少案子,是这些有血有肉的当事人让我坚持下来做这份工作。我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对现行法律保留意见的发声者,法律无情人有情,我竭尽全力用无情救有情。
“孩子,你就当做帮帮我们这两个苦了一辈子的老人,也帮帮自己。是我没有劝住他,他的死我也有错,我想在埋到那黑不隆冬的地里面之前帮他伸冤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也希望老天能开开眼,不要再折磨我和老伴儿,我只想守着她好好过完这辈子!”
他真的把我当菩萨在拜,看着那双关节突出的手,也许都算不上是双手,干枯得像把没营养的柴,在我的心里烧。人瘦到穿衣不是为了好看而是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