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宫宴散去时已是亥末,皇城之外的主街上静悄悄的没个人影,各家朝臣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实在不愿意在宫门之中多待一刻。
顾疆元一家人到家的时候,忽有乌云遮了满天繁星和一轮皓月,天街亦下起了小雨,这是早春的第一场雨,尚且还带着些许的寒意,无声的洒落在街头巷尾,将这山雨欲来的一夜彻底抚平。
春雨润无声。
顾谨原以为顾疆元会同他们兄妹几人有话说,却没想回府之后顾疆元却未发一言,只挥了挥手让众人悉数回屋。
何氏与顾湘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再没有经历讥讽顾谨,倒是全了此夜的安稳。
顾谨同云绦、佩环回了晚窗阁,眼见着两个小丫头将一切都收拾妥当,暖炉升起,门窗关好,香烟燃上,一切都如往昔。
顾谨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千续,落在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之上,才真正定下了心神。
今夜她耗费心神颇多,又要一面同人逢场作戏,又要揣摩朝中的局势,本该趁着这时候好好歇一歇,可听着那纷繁的雨声,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此间事毕,但她心中尚有疑虑,奈何此刻见不到陆归堂,徒增一份不安。
又过了半个时辰,顾谨正睡意朦胧的时候,她听见窗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是他吗?
顾谨起身、披衣、撑伞、出门。
待看清楚了那雨夜之中独行而来的人时,顾谨忽然怔了怔。
“父亲?”
来人正是顾疆元,顾府值丧期,顾疆元穿的也甚是朴素,一身月华常服在雨夜之中显得甚是扎眼。
顾谨忙将人请进了屋,猜测顾疆元夤夜独自一人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想要告诉自己,便也没有去唤醒佩环和云绦,而是自己取了茶饵为父亲煎茶。
外头雨声不歇,屋里茶香袅袅,顾疆元也不急着说话,只安安稳稳坐着,等顾谨煎那一壶茶。
“雨夜春寒,父亲用盏热茶暖一暖。”
顾疆元笑着将顾谨递过来的茶接过,只道:“你这茶煎的是好,只是为父喝了这一盏,今夜恐怕更难眠了吧。”
顾谨低首,抿唇而笑,自然听出了顾疆元的话外之意。她将茶水茶饵收拾妥当,这才又道:“想必父亲今夜就算不饮茶水,也要难眠了吧。”
顾疆元叹了口气,本是想要揭开茶盖子抿了口,却见热气氤氲,显然是烫了些,便将茶盏往身侧的桌案上一搁,正色道: